花厅里,各家小娘子都安安静静的坐在长辈身边,听着长辈们聊天话家常,或适时笑一笑,或偶尔点点头,除非被点名,否则绝不开口说话。
每当周婆子进来,大人也好,小娘子也罢,无不起身殷切笑迎。
看着这一幕,花长曦的目光不由落到了花五娘身上。
五姐及笄后,家里就开始忙着打听合适的人家了,不过并不怎么顺利。
族里人脉广,如果能帮忙牵线相看,对于五姐来说,还真不一定是坏事。
可是,族里会无偿帮忙吗?
当然不会。
对于族里来说,族人算是一种可以调动分配的资源。
让族里帮着相看,就等于是将小娘子的婚事交给了族里。
资源是干什么用的,是用来交易的!
花长曦想,各家长辈肯定是清楚这一点的,可就算是知道这个,大家也仍然踊跃参与。
等待着命运被他人安排,被安排了人生,还得感谢安排之人,这一刻,花长曦体会到了小人物的无奈和悲哀,同时,也在心里警醒自己,一定不要让自己处于这样的境地。
“少喝点茶水,这是别人家,不好随意方便的。”
花长曦心情烦郁,想用茶水浇灭心里头的那股无名之火,谁知在蓄第二杯的时候,就被花老太太出声阻止了。
花长曦心下有些无奈,老太太太小心了,不,不仅花老太太如此,其他家的女眷也是如此。
在花厅里等了这么久,端起过茶杯的人却没几个,就算喝茶,也只是用茶水润了润嘴唇而已。
哪怕花厅里并没有大族老家的下人看着,众人也只敢规规矩矩的坐等着,生怕做了什么出格事惹得主家不喜。
花长曦没再喝水,也学着其他小娘子挂上了假笑,当起了木头人。
就这么坐了一个多时辰,临近晌午了,才轮到花长曦一家去见大族老的夫人。
大族老的夫人周玉娥是个和蔼慈祥的老太太,虽然辈分比花老太太高了一辈,但却没年长多少岁。
“给婶子请安了。”
花老太太一进客厅,就忙不迭的对着坐在主位上的周太夫人行礼。
姚氏三妯娌见了,也带着花长曦几人跟着照做。
周太夫人等着花老太太一行人行完礼了,身子才微微朝前倾,抬手做着虚扶的动作:“快别行礼了。”
“咱们是一家人,在我这屋子里啊,那些外头的虚礼都给我扔到一边去,咱们娘几个人好好说会话才是正经。”
说完,扫了一眼侯在一旁的周婆子。
周婆子收到指示,立马笑容满脸的上前拉起花老太太,引着她坐到了周太夫人左下手的椅子上,又让姚氏三妯娌分坐两旁。
至于花长曦几個小娘子,则是坐在客厅中间的锦杌上。
周太夫人先是和花老太太话了会儿家常,然后又和姚氏三妯娌说了一会儿人生感悟,最后才将目光落到了花长曦几人身上。
“你们家的小娘子真真是个顶个的好,我一见,就喜欢得不行。”
“去,把我梳妆台上的花匣子拿过来。”
周婆子连忙进了卧房,很快,就拿着一个掌宽尺长的匣子出来。
在周太夫人的示意下,周婆子打开了匣子,还把匣子朝着几个小娘子方向倾斜了些,好让花长曦几人清楚的看到里头的东西。
匣子里装着几朵栩栩如生的珍珠绢花,绢花上还坠着小巧玲珑的银坠。
看到漂亮的绢花,别说花五娘几个,就是花长曦也眼前一亮。
花家虽不苛刻小娘子,但也仅限于让她们吃饱穿暖而已,几乎从来不会给她们添置首饰。
今天出门做客,花五娘还好,毕竟及笄了,打了耳洞,戴了耳环,发髻上也插着珠花。
而花七娘、花长曦、花十二娘三人,头上就只绑着发带了。
花老太太看到绢花,连忙道:“婶子快别糟蹋好东西了,她们几个哪里戴得这样的好东西。”
普通的绢花都得好几十文钱一朵,带着珍珠银坠的,估计得好几百文,甚至更贵。
几个小娘子一起,就得送出好几两银子,太贵重了!
周太夫人佯装不满:“怎么戴不得了,我看呀,比这更好的东西,她们都是戴得的。”
说完,也没说要将绢花送给几个小娘子,而是笑看着花长曦几个:“你们几个站起来,让祖奶奶看看你们的规矩学得怎么样?”
花五娘一听,看了一眼花老太太和花四婶,就乖乖的站起了身。
花七娘、花长曦、花十二娘见了,也跟着站起。
花十四娘也想学姐姐们,不过还没站起,就被周婆子抱到了一边,交给了花四婶。
花长曦知道族里可能会帮五娘相看人家,飞快的看了一眼周太夫人,猜测这是要开始面试五娘了,她们只是顺带的。
之后,周太夫人居高临下的凝视目光在花五娘四人身上来回扫视,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四人。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姚氏三妯娌有些欲言又止,但见花老太太什么都没说,也就只能闭嘴不言。
被人赤裸裸的从头到脚的打量着,没一会儿,花五娘、花七娘、花十二娘就变得有些紧张局促,不自在的低下了头。
而花长曦的心里,有把火被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