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顺娘不见了之后,山桃当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赛西施了。
她跟赛西施实在是算不上知己好友,只能说是街坊邻居,两家又不挨着,赛西施去了何处,她还真的不知道。
金爷便蹙起眉头,低声自言自语:“难道她又回去了?”
“回哪儿?”
金爷淡淡笑了两声:“回赵家。”
山桃不知赵家是谁家,就去看孙时安,孙时安嘴唇动了动,虽没出声,山桃却看懂他说的啥。
赛西施的婆家。
“时安,你别在我背后嘀咕,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
金爷瞪了孙时安一眼,手中玄铁扇如风一般袭向孙时安面门。
“哎呀!”
山桃忙大叫一声。
可孙时安出手更快,竟不躲不避,一把攥住了金爷的扇子。
“大哥,趁人不备偷袭,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金爷收回扇子,大笑:“我本就不是正人君子。”
孙时安眉峰一挑:“既非君子,又为何要在乎那些繁文缛节、流言蜚语?中意便直接与她说,又不是初嫁,再嫁由己身,她若愿意,那就欢欢喜喜结亲,亲事我帮你操办,她若是不愿意,那自此便丢开手,彼此再见,也坦荡得多,何至于像现在这般,不见便患得患失,见了又阴阳怪气。”
山桃后知后觉,终于知道这兄弟俩在说什么。
真没看出来呀,金爷竟然喜欢赛西施。
铁汉也有柔情一面,金爷为人重情重义,又这么有本事,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也不知赛西施是如何想的。
金爷面色倒微微沉了下去,兴许是被孙时安戳中了心事,有些恼怒。
他冷哼一声便要走,山桃忙追上去:“大哥,晚上留下来一块吃吧,我们家老太太晚上就回来,我包个饺子,炒两个小菜,你们兄弟俩吃两杯酒解解乏。”
金爷想了想,便点头:“正好,我要问你家那小东西一点事,时安,你不会介意吧?”
他斜着眼看孙时安,孙时安面色不虞,但还是淡淡开口:“大哥要问便问,只是莹莹到底年纪小,大哥多少顾及一些。”
金爷呵呵笑了笑:“时安,你确定,她真是你妹妹?”
涉及到此事,山桃也竖起了耳朵。
她是有些看不透琇莹。
说琇莹跟时安哥不是亲兄妹吧,偏生两个人生得好像,且琇莹身上的胎记是过了时安哥的眼,确认无误。
说这两人是亲兄妹吧,山桃总觉得琇莹盯着时安哥喊哥哥的时候,是在喊另外一个人。
兴许是在喊那个跟琇莹走失的养兄?
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琇莹三岁就不在时安哥身边,论起来,跟养兄的感情会更深一些。
若是如此的话,那金爷纠结琇莹和时安哥是不是亲兄妹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感情这种事不是一蹴而就的,都要慢慢培养。
山桃自己原先还盼着孙时安早死呢,现在不也将孙时安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吗?
琇莹才刚来几天呀,时间长了,肯定就会跟他们亲的。
孙家的灶房宽敞,金爷和孙时安就在灶房的桌子边吃酒,山桃在一旁揉面切菜。
孙时安要帮忙,山桃不让:“你和大哥就着些小菜吃酒去,烧饭是妇人家做的活儿,哪用得上你一个大男人帮忙。”
“弟妹此言差矣,”金爷笑道,“谁规定了什么活儿该是妇人做的,什么活儿又该是男人做的?世间之事,不分男女,只有做或者不做,时安,去看看那小东西醒了没,醒了就把她抱来,回来洗洗手,咱们一家子包饺子。”
金爷果真脱了外头的罩衫,将玄铁扇搁在桌边上,把面板放在桌子上,洗了手,帮山桃揉面。
除了贾老四,山桃可没见过别的男人揉面,若是时安哥也就罢了,自己的男人嘛,不用白不用。
可换了金爷,山桃哪好意思支使人家。
“大哥,你坐着吧,还是我来。”
“弟妹,你拌馅儿去,这揉面的事交给我和时安,我们男人的手劲儿大,揉起面来又快又好,从前你没进门,我和时安逢年过节,就曾自己动手包过饺子,你要是不让我干活儿,那就是没把我当自己人,一会儿时安来了,我可得让他说你两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山桃再阻止就有些不像了。
她便随金爷去,间或瞟一眼,见金爷揉面有模有样,便知金爷以前是做过此事的,就放下一颗心。
不一会儿,孙时安就抱着睡眼惺忪的琇莹进了灶房。
琇莹睡觉是断断续续的,山桃去西边宅子喊孙时安的时候,她还哭得双眼通红,等把人叫回家,看到琇莹已经趴在炕上睡着了,手边还放着那本《农事》,山桃就没叫醒她。
现在看着琇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山桃就心疼:“时安哥,你也真是的,莹莹既睡着,你把她叫醒干啥?大哥方才不也说了,莹莹若是醒了再把她抱来,她没醒,你却非要把她弄醒。”
琇莹身子虚,正是要好好睡觉养身子的时候,老这么折腾她,她啥时候能好。
琇莹却很乖,忙安慰山桃:“嫂嫂,我不碍事的,其实我每日睡得已经足够了,躺的时间长了,胳膊腿都疼,正好下来走动走动。”
山桃嗔她一眼:“你这条腿都伤成这样了,怎好四处走动。”
“不怕,我刚刚跟哥哥说,叫他给我弄一根拐杖来,我平日拄着拐杖走,虽慢一些,但总比在炕上枯坐着好,等我能下地走动了,我就跟照庆一起去买菜,多少能帮帮嫂嫂。”
多好的孩子呀。
山桃老怀欣慰,不经意间一瞥,却发现金爷一脸审视。
“小东西,”金爷敲了敲桌面,“今儿个没外人,大哥问你话,你要实话实说,不许瞒我,若是敢隐瞒,我就把你另外一条腿给敲断,将你扔进花子堆里,叫你一辈子只能做个花子。”
“大哥!”孙时安不悦地叫了一声,“莹莹还小,不要吓她。”
“哥哥,不妨事的。”
琇莹朝着金爷露出一个极其乖巧的笑容:“金爷,我能信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