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自有法度,举人的免税的人口丶田地只有那麽多,届时众多无知百姓过来,你接受了便是大祸,不接受,肯定落得许多埋怨。此事不可不慎重。」
徐青轻笑一声:「谢先生便为这点小事过来寻我?」
谢泉正色道:「公明,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公明既以仁义立世,便需要小心被仁义所累。」
徐青:「先生金玉良言,徐某定然记在心里。其实先生有一句话不对,百姓并非无知。」
「何解?」
徐青:「人为万物之灵长,哪怕是普通百姓,也是懂得利害的。他们说这些话,想做这些事,并非无知。而是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想趁机捞好处。因为来了有好处,不来也没损失。此乃人性使然。」
谢泉沉思一想,确然是这个道理。
哪有什麽无知百姓,只是利益驱使罢了。
徐青:「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以皆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罢了。」
「公明此言,倒是说到根子里。」
徐青:「既然是利益的事,只能用利益来说话,这时候出面澄清谣言,也平息不了大家心里的利欲之心。有道是,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徐某要破山中之贼,无非是举手之劳。但心贼不除,终是无有宁日。」
谢泉:「公明机虑深远,吾不及也。」
徐青洒然一笑,「无非是纸上谈兵而已,事情成不成,还得看具体效果。如今先生都知晓此事迫在眉睫了,看来是时候开始行动。」
谢泉有被侮辱到,什麽叫他知晓此事迫在眉睫?
徐小子你给我解释一下!
他也就心里吐槽,此刻更多好奇心是想看徐青如何解决此事,谢泉问道:
「公明打算怎麽做,要我帮忙麽?」
徐青:「明日一大早,先生跟我去府衙走一趟便好了。」
谢泉好奇不已,「公明想怎麽样?」
徐青:「治病先去根,去心贼,也是如此。当然要从根子上解决。先生不必再问,明日便知分晓。」
江宁府,胡家大院。
胡家老太爷,乃是去年从天京六部工部侍郎位置致仕的,在如今江宁府的豪绅中,胡家土地最多,园子最大,老太爷还在世,说话的份量自然也极重。
胡家如今的家主胡举人更是曾在当今天下四大书院之一的嵩阳书院求学十载,人脉背景深厚。如今在家里,准备备考明年的恩科会试。
前不久,也组织参加了徐青应酬的文会,
「老爷,府衙派了人过来,召集本府各家家主,于明日在府衙碰头。」
「不去,就说老爷有病。」胡举人心中一突,这时候,秋粮的事已经过去,
府衙找他们这些乡绅豪强,还能有什麽好事?
「额,那边说了。近日各家家主参加文会的事,府衙那边都有备案记录,以及各府近日进出的大夫,府衙那边也派人盯着。若是有家主找理由推脱不来,只能是想藐视朝廷了—」
「廿,徐公明,你个王八蛋。」胡家主忍不住破口大骂,难怪这些日子徐青参加各类文会,从不推辞,和和气气,甚至还主动请了府衙丶县衙的衙役过来维护治安。
这是光明正大地监视他们的身体状况。
胡家主深知各家家主的德行,如果提前知会了还有可能串联一下,大家一起拒绝。
现在的话,肯定有要去的。
别人去了,你不去,那你就是傻瓜。
别以为豪绅之间会很团结。
现实是其他家族,巴不得强的家族被斗倒,他们跟着吃尸体。
前面的家族不倒下,后面的家族怎麽出头?
类似的事,都在江宁府各家发生,而且他们也发现,自己家大院外,有府衙的衙役和绣衣卫丶内厂缇骑在监视。
「玩不起是吧。」许多家主都破防了。
他们不过是造谣,你姓徐的玩不起,来真的。
但他们也没啥好办法,这几个月,内厂丶绣衣卫丶府衙那些干活的人,谁没受过徐解元的好处。
人家又不是要你去拼命,传个话,在外面站个岗,都有钱拿,何乐而不为。
而且徐青前些日子参加文会,温和有礼的态度,着实迷惑了他们大部分人。
还以为徐青中举之后,总算明白,府衙是朝廷的府衙,江宁府却是豪绅的江宁府;徐青现在也是豪绅的一部分,没必要搞内斗。
结果他们都被蒙骗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所有江宁府有头有脸的豪绅家主都到了府衙,甚至真有生病的,都来了。
这事情,也让其中一些来了的家主内心颇感失望。
怎麽就没一个有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