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嬴政这突然转变的话音，扶苏抬起头来，又看到自己父皇此时稍稍带些生气的脸色。
他虽然疑惑，却听话的很，没有犹豫，直接便跪在了嬴政身前。
并且，面上丝毫没有做错事的恐惧表情，反而，还带着一丝笑意。
一丝不好意思，但心甘情愿的笑意。
就见嬴政背着双手，板着脸道：
“朕问你，为何自尽！”
扶苏直视嬴政，声音带有一丝无奈，但却并不迟疑：
“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
嬴政抿了抿嘴唇：“可那是矫诏！”
扶苏摇摇头：“孩儿当时，不知那是矫诏。”
嬴政皱眉：“那你现在知道了，可后悔？”
扶苏目光坚定：“已经过去的事情，孩儿不愿后悔。”
“而且，悔也无用。”
听完这句，嬴政脸色稍稍放缓，却是继续问道：
“大秦在你我死后三年即亡，你有何看法？”
扶苏神色依旧：“已经过去的事情，孩儿……没有看法。”
“有看法也无用。”
见扶苏还是这套话术，嬴政不由再次皱起眉头来。
只见他目光凝然，悠悠道：
“就算无用，朕也要听。”
顿了顿，嬴政道：
“朕先问你，若再重来一次，你知道是矫诏的情况下，还会自尽吗？”
扶苏居然没有犹豫，直接点点头道：
“会。”
嬴政强忍着动手的冲动，此时后背的拳头攥的手指节都发青了。
“为什么？”
“蒙恬一定是支持你的，也就是说，你手上可是有三十万长城军精锐！”
“若起兵，不说一定能赢，起码也有六七成的把握。”
“你就不敢放手一搏？”
扶苏闻言，深吸口气，却是缓缓道：
“当时，他们并未公布父皇的死讯，孩儿就算起兵，也出师无名。”
“只会凭空背上一个犯上作乱，逆子造反的骂名！”
嬴政脸色依旧阴沉：
“那你可以再等一等，等他们公布了朕的死讯，再起兵也不迟。”
但扶苏还是摇了摇头：
“他们若如此，也一定会将父皇传位胡亥的诏书昭告天下。”
“若胡亥在咸阳登基后，孩儿再起兵的话，依旧师出无名，还是要背一个叛逆的骂名！”
嬴政眼中的怒意已经藏不住了，此时厉声道：
“区区名声，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朕一生都被称虎狼暴秦，你可见朕曾有半点皱眉？”
但扶苏气势上却依旧半点不肯软，直言道：“物无名不存，事无名不成，人无名不立。”
“孩儿自觉做的没有任何不对。”
“况且，孩儿更不愿见到我大秦将士自相残杀！”
“征灭六国已令天下伏尸百万，民尚无几日安息，若再起刀兵，只会徒增伤亡，白白流血，孩儿……于心不忍！”
“糊涂！！”嬴政一听此言，登时气的目瞪如铃，须发皆张。
他伸出手来，就想一把将扶苏从地上揪起。
但没想到却揪了个空。
自己反而差点被闪了个趔趄。
他这才意识到，扶苏现在……与他们所有人一样，已经化为了灵体的形态。
刚才恼怒之下，自己却是忘了这一事情。
此时，见自己无法对扶苏产生实际上的接触，嬴政深吸口气，面上却更加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