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会程序上的事情,由我去沟通,现在需要我们直接做决定了。时间不等人,并且昨天大院门口的事情大家也不是不清楚,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就会出大事了。”
谢莹神色肃重地道,同时,紧紧地盯着赵春梅。
而其他人也紧盯着赵春梅——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今天这个会,赵春梅的意见是最重要的,因为她手握着钱袋子,只有她签了字,财政局那边才会放款。
如果她不同意,就算通过这个决议,她不签字也没用。
“这,这,县长,虽然您说得很对,但我觉得,还是要慎重一些。这样吧,我不表态,保留意见。不过,只要常务会通过,那我也只能按照决议去做。”
赵春梅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
“嘶……”一群人倒吸了口凉气,这,什么情况?
如果搁在以往,赵春梅肯定态度鲜明地持否定意见,可是今天,她却并没有直接否定,而是保留意见?这相当于弃权了?
这还不算,她还有意加了一句,“只要常务会通过,只能按照决议去做。”
这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她开始向谢莹服软,已经退让了?
谢莹也深深地看了赵春梅一眼,心头掠过了一阵激动,说实话,她根本就没指望赵春梅能直接同意,只要赵春梅不直接否定拨款,那就证明已经达到了效果了。
可是,她的最后一句话,却是证明了她投桃报李的态度,那就是,我不同意,但你们决定的,我就执行。
这差直接说,“你们商量妥了,我就可以直接签字了。”
这,比她直接同意,还要重要啊!
现场的这些副县长都不傻,全都是人精,哪个听不出这话里的含义来?
所以,当谢莹接着问下一个任常委的副县长时,那个副县长直截了当地说,“我同意,必须拨款,否则会出事。”
事情开了头,一切都好办。
剩下的副县长,包括政府办主任,没有一个不同意的,包括谢莹在内。
于是,会议纪要稍后正式成文,与水利局的请款报告一起,送到了赵春梅的桌子上。
而赵春梅也毫不含糊,居然直接就签了字。
再然后,会议纪要和请款报告一并发给了财政局,接下来,就看见财政局那边的动作了。
为了这件事情,谢莹亲自给财政局长王安打了个电话,要他马上安排拨款,王安满口答应了下来,说绝对没问题。
但谢莹清楚,怕是,这件事情未必那样容易。
正在思忖着,接下来,自己要不要去财政局,亲自着财政局长拨款呢?
门铃被摁响了,谢莹看了一眼显示器,是赵春梅,便打开了门。
“县长,对不起,其实我刚才开会时,应该表态同意拨款的,可是,可是……”赵春梅走到了谢莹面前,低声说道。
“没关系的,春梅,我知道你的苦衷。你能签字,我已经很感谢你了。”谢莹微笑道——她很清楚,心理疏导工作要慢慢做,可千万急不得。
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千难万难的工作,但最难的,还是做人的思想工作。
想改变环境的是能人,想改变他人的,那就是疯子!
赵春梅眼里闪过了一丝感动,点了点头,“县长,谢谢您的理解。不过,我想说的是,就算我签了这个字,赵枢记那里,怕也未必……”
说到这里,她已经说不下去了。
事实上,能说到这里,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倒是让谢莹看出了赵春梅的优点来——无论如何,她都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
只要她知道感恩,一切就好办了。
“我明白,春梅。”谢莹微笑点头。
“那,我走了,县长。”赵春梅轻声说道,转身离开。
不过,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谢莹突然间出声说道,“你今天做得很好,其实,要说感谢的,应该是我。”
一句话出口,赵春梅眼圈儿就是一红,背对着谢莹,“县长,这是我应该做的。”
“春梅,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那就是,做正确的事情未必会让你快乐,但肯定让你心安。希望,你能懂得!”
赵春梅沉默了一下,重重地点头,“县长,我会好好地思考您这句话的。”
看着赵春梅出了自己的房间,谢莹唇畔绽开了一丝微笑,自言自语道,“看起来,有些缺口,已经要打开了。现在,就看你的了,赵景春。你,会不会自毁长城呢?”
……
财政局。
此刻,局长王安和主管副局长郑耀武在办公室里,正看着桌子上的两份文件,愁容满面。
“局长,赵县长居然签字了?”郑耀武看着水利局那份请款报告上赵春梅的签字,有些不敢相信。
“据说,她也是被谢县长逼得没有办法,并且,常务会也通过了,她不签也得签。”王安吐出口长气去道。
“这样啊?那,那她难道不怕赵枢记那边……”郑耀武低声问道。
不过刚说到这里,就被王安横了一眼,“讨论拨款的事情呢,扯那些有的没有干什么?”
“是是是,局长。”郑耀武一阵咳嗽,赶紧回到主题上来,“那,赵县长已经签字,会议纪要都给我们送来了,程序上全都没有问题,如果再不拨款,那就是我们的错了,而谢县长那边恐怕也是真说不过去了。”
“如果拨了款,你以为赵枢记那边就能说过去了?这钱是准备留着要建奇石园的,现在马上就要动迁了……”王安叹气道。
“那怎么办?”郑耀武问道。
“我已经先答应谢县长了,不过,先等等枢记的意见吧。如果枢记今天不来指示,那明天就拨款,枢记问起来,就说咱们顶不住县长的压力了。
如果要是枢记明确表态了,那……就能拖几天是几天吧,除非县长现场办公,看着咱们拨款,否则就拖着。”王安低声道,这番话也足以证明了他的圆滑,无论如何,把自己都摘得一干二净。
“好吧,那也只能这样了。”郑耀武点了点头,打心眼儿佩服这位老局长的智慧。
可刚说到这里,王安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他登时神色一紧,因为,那居然是赵景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