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给国企泼冷水。现在吉通县满打满算,有几个单位不是在咬牙苦撑的?我相信,这些国企估计连最起码的自保能力都没有,哪来的闲钱再去干别的呢?可能连给工人的每月开资,都成了他们现在最最头疼的问题了。”
“我曾经也是一名国企的职工。如果不是单位没了活源,企业优化改制,我们这些工人也不会沦落到下岗自谋生路。有能耐的、有本钱的还好些,可以干些小买卖。没有手艺,没有本事的怎么办?只能上山干矿工和下劳动市场给人家当苦力。”
“现在广播里、报纸上,国家公开支持下岗工人自谋生路,提倡个体经营和对国有企业入股投资。我们既然有能力去解决你们的问题,你们这些当官的,为什么就非要咬着条条框框去卡我们脖子呢?所以我说,曲小姐,你的方法真的是有些幼稚了。”
轻轻地端起了咖啡,曲小影抱着肩膀扭头看向了窗外。
孙建伍的话,和昨天晚上在家父亲训斥她的话,一模一样。只不过父亲的语气严厉了一点,而孙建伍说的就比较中肯。
正如孙建伍说的,现在吉通县能接手文化宫这块“山芋”的正规国企,真是屈指可数。
随着市场经济改革的推行,现在越来越多的国有企业,也暴露出了太多的问题。产业的单一,结构臃肿,盲目依赖和吃老本的态度,已经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叹了口气,曲小影放下手里的咖啡。翘着二郎腿,她露出了一个夸赞的笑容。
“几天不见,你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掏出了口袋里的香烟,孙建伍给自己点上。吐出了一个标准的烟圈后,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大姐,你忘了我是个送报纸的吗?报纸上什么消息没有?哈哈,再说,三天不学习,赶不上刘主席嘛!”
“大姐!大姐!我看你是改不了!请你以后叫我‘小姐’!走了!猪头!”
“又去哪儿啊?”
“上班!”
挎起了小包,曲小影气鼓鼓地踩着高跟鞋抬屁股就走。
“小姐,小姐,一个称呼有这么重要吗?”
叹了一口气,捻灭了手上的烟头,孙建伍赶紧追了出去。
五年以后,曲小影也没料到,“小姐”这个称呼,竟然成了某种行业的特定称呼,成了大众口诛笔伐的贬义词……
………
车子快要拐进文化宫后巷马路的时候,孙建伍让曲小影停了车。
下了车,孙建伍客套了几句,算是感谢了曲小影请他吃的这顿早饭,然后转身就想着离开。
刚走了没两步,他又被车里的曲小影喊着名字,叫住了。
“猪头,你一会儿换身干净的衣服,领着你那两个兄弟来我办公室吧!”
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孙建伍不由得一愣。
“不是,曲小影,你又要干哈?”
“干吗,干吗,你们不是想租舞厅和小剧场吗?还干哈?请你这猪头吃午饭!我告诉你啊,现在是七点四十,给你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的时间,回去换身衣服捯饬捯饬自己。九点整,我在办公室等你们。晚一分钟,你就还接着回劳动市场送报纸去吧!”
说罢,曲小影踩着油门,一溜烟儿地消失在了孙建伍的视线里。
“操!我身上很难闻吗?还非要换身衣服?”
抬起了手臂,孙建伍闻了闻袖子上的味道。
“呃…哎呦我操!还真得去换一身了,这味儿……”
拍打着身上的衣服,孙建伍拧着鼻子,向文化宫丁子开的台球厅,一脸兴奋地跑去……
九点整,孙建伍领着丁子和刘二虎他们两兄弟,准时的站在了曲小影办公室的门前。
丁子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得到了里面人的答复后,三兄弟一前一后,分别走进了曲小影的办公室。
抬头看着三个人统一的着装,曲小影差点没笑的背过气去。
原来和曲小影分开以后,孙建伍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跑到了丁子的台球厅,传达了曲小影有心把舞厅和剧场,租给他们的好消息。
丁子听到曲小影终于点头同意把场地租给他们,乐得就是一蹦老高。
二虎更是高兴的,就差没给孙建伍跪下来,高呼万岁了。
等孙建伍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和丁子说借衣服的时候,丁子听完就是哈哈大笑。
拉着孙建伍去了最近的国营理发店,刮了胡子净了脸以后,三个人抢着百货商店开门的上班点儿,抓紧时间统一买了三套一模一样的,当下世面上最流行的西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