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她刚跟你好的时候,你还是在咱们这里,天天生火添煤的煤黑子。人家也没嫌弃你工种不好,配不上她。你受伤住院的时候,她一边要忙乎厂里的任务,一边还要跑去医院照顾你。来来回回这是多少里路,你说她辛苦不?还有,我感觉柳春梅那姑娘也不是个矫情人,领她回趟农村也好。也让她经历一下贫下中农再教育,也当是磨磨她的心性。”
“师父,可是我怕她一去我家,再嫌弃…”
孙建伍嘴里话刚说了一半,就硬生地憋了回去。
“嫌弃你啥?家穷?谁他妈刚一生出来就是穿金戴银的?她柳春梅要是真嫌弃你,那这女人你也别要了。和你处对象,就是图你一时好,她也跟你过不了苦日子。”
“但是,从这一段时间来看,这丫头最让我老头佩服的一点,就是这孩子稳重,没多少心气儿。都说花好看,就招虫子。可花要是不自爱,那也肯定败的快!你看她自从和你好了以后,和咱们厂哪个男的再正眼说过话?伍子,你记住,天天围着爷们儿转,嘴上说清高,就他妈没一个好娘们儿。你就是找个天仙,她要是花蝴蝶一个,你俩打仗的日子就在后头……”
“师父,我和你唠回家,你怎么和我说这个?”
孙建伍听老张头说完,哭笑不得。
老张头“啧”了一声,用鞋底撵灭了烟头。站起了身子,攥紧衣服说道:
“我就是提前给你上一课,别等着你将来真遇上什么事儿,你再犯唬!”
说完,老头拿起了棉帽子,扎好了围脖,出了门。
估计又是去女宿舍找胖刘去了。
可老头刚走了没几步,突然觉得小肚子拧劲儿地一疼。
身体弯下来,一捂肚子,那股疼劲儿却立马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操!后勤科这帮孙子,买的这是哪家的熟食?”
骂了一句,感觉没什么大碍。
老张头站直了身子,接着摇头晃脑地走了。
孙建伍看着老头走远,又掏了一根烟,默默地点着抽了起来。
………
第二天一早,老张头领着东子,扛着一袋子水果,嘱咐了几句孙建伍就出了门。
由于今天车间检修,负责保障生产的锅炉不用供水,所以就不用孙建伍帮着烧。
这一上午,孙建伍也是格外轻松。
单给供应厂区的三号炉添了一次煤,剩下的时间,他就是给战友写信和洗衣服。
孙建伍把老张头和东子,还有自己的衣服刚洗完晾上,休息室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孙建伍以为是厂里,别的科室打来要水的。也没敢耽误,拿起电话礼貌地说道:
“喂,你好,这是锅炉房……”
还没等孙建伍说完话,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了小东子哭哭啼啼、语无伦次的说话声。
“伍哥,你,你快,你快来,我爸,我爸…”
孙建伍一听小东子说自己师父,对着电话就大喊了一句:
“东子,师父怎么了?”
电话里小东子泣不成声地说道:
“我爸在县医院呢,刚进了手术室……”
挂断电话,孙建伍又给宋金海打了一个电话。
宋金海一听说老张头住了院,也是挺着急。嘱咐孙建伍赶紧锁门,然后来保卫科找他,他们俩个一起去县医院。
等孙建伍跑到机关楼,就看见宋金海和车队的马师傅,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原来,宋金海怕老张头真有什么意外,他和孙建伍再赶不及。
匆匆忙忙和厂领导汇报了以后,厂里马上安排了一台车,准备送他们俩去医院。
就这样,孙建伍哥、宋金海坐着马师傅开的北京212吉普车,一路风驰电掣地,来到了吉通县医院。
慌慌张张地跑到了二楼手术室,就看见小东子一个人坐在手术室的门口。
见孙建伍他们来了,小东子“哇”的一声,扑进了孙建伍的怀里。
“伍哥,你们可来了,干爸他,他正手术呢!”
孙建伍给小东子擦去了眼泪,问道:
“东子,别哭了。你和师父不是去上坟去了吗?怎么好好地,还进了医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