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张头问自己又惹了什么麻烦,孙建伍也不敢藏着掖着。
竹筒倒豆子一般地,把老张头领着小东子走以后,他们几个为了给柳春梅讨公道,打了猪头白涛。还有韩国勇让孙建伍写检查的事儿,一股脑详详细细地,全和老张头说了一遍。
令孙建伍意外的是,老张头听完以后,没有像往常一样暴跳如雷,或者指着他鼻子,骂他个狗血淋头。
老张头显得很平静,平静得让人都感到出奇。
听孙建伍说完,老张头摇了摇头,又给他俩面前的酒盅里添满了酒。
小酌了一口,老张头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一脸严肃地对孙建伍说道:
“伍子,小柳受了欺负,作为男人,你就该为她出头!别说打架,就是拼命这都正常。谁叫那是你将来的媳妇儿呢?但要说这韩国勇看到你们打架,批评你,让你写检查。他这么做,这也确实合理。毕竟你是工人,他是厂长。”
孙建伍点了点头:“师父,这些我理解。再怎么说,我打架就是不对。”
“伍子,我有种感觉,现在韩国勇当了厂长,将来咱爷俩的日子可能不会太轻松。我一把老骨头了,在锅炉房里没权没势的,根本就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他韩国勇就是想整我,我估计他也没那个心思浪费在我身上。唯一的就是你,伍子,韩国勇这人心眼儿小,爱记仇。你得罪了这种人,估计将来,他肯定会给你小鞋穿啊。”
孙建伍明白师父话里的意思,可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会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韩国勇。
他和韩国勇之前的交集,也仅限于那次和刘文光在锅炉房里打架,然后就是他和刘文光,一起被请到了保卫科。
除了这些,孙建伍真是想不出来,他和韩国勇还有什么瓜葛,能让韩国勇对他这么芥蒂。
拍了拍发胀的脑袋,孙建伍不由得一阵苦笑。
“师父,你说,韩国勇让我写的检查,我写吗?”
老张头白了一眼孙建伍。
“写啊!干嘛不写,而且这检讨还得写的诚诚恳恳,让人听完声泪俱下的那种。”
一听说,又要动笔写材料,孙建伍就是一脸悲情的苦瓜相。
老张头也没在搭理他,收拾了酒杯,擦好了桌子,老头哼着二人转小调,晃晃悠悠地奔着女职工宿舍就去了。
翻出了纸笔,孙建伍趴在桌子上酝酿着,这检讨到底该怎么写。
可是就算把孙建伍满肚子的墨水都挤出来,他也没能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
手里的稿纸也是划了又写,写了又撕。
看着满桌、满地的纸团,就像是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作案现场。
跟头把式地,可算对付写满了三篇。
扔下手里的笔,孙建伍一头栽倒在床上。
闻着枕头和被子上,那股淡淡的汗腥味儿,孙建伍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亲近和安逸。
这不大的锅炉房,就像是他的家一样。
无论孙建伍在外面经历了多少磨难,或是受尽了多少委屈,只要回到这里,孙建伍的心就会变得踏实、安稳。
躺在床上,孙建伍又想了很多。
从复员到进厂,所有发生的事,接触的人。都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一场场地,在孙建伍的脑海里过了一遍。
很多人,很多事儿,都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心里。
想着,想着,孙建伍又是感到一阵莫名的无力。
这种无力感,纯粹是回到地方后,发生的种种事情,才给他带来的不适应。
唉!
索性不想了。
闭上眼睛,一个姑娘窜进了他的脑海里。
那是柳春梅。
摸着嘴唇,孙建伍好像仍能感觉到柳春梅留下的温度。
柳春梅那股炙热的爱,让孙建伍迷恋的无法自拔。下午在公园里的缠绵,又让孙建伍感觉幸福来的太快,又太突然。
孙建伍没经历过太多的男女之情,没认识柳春梅以前,他甚至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
更别说,能和柳春梅做出这种亲密的事来。
孙建伍也相信,那是柳春梅的初吻。
而柳春梅的好,孙建伍真想一辈子,都在手心里抓得牢牢的。
可是对柳春梅,孙建伍总感觉有种亏欠。
这种亏欠,是种根深蒂固的自卑。是孙建伍始终不敢直面柳春梅的最大障碍。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