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
幽静的病号室,三个军嫂睡得头脑昏昏沉沉,冲进病号室看到几个男人全都像是被罚站,完全不敢多问一句,自觉站到了他们自个男人旁边。
王紫如仍然平静地坐在病床旁边,淡定的神色,一双乌黑冷澈的杏眸中并未惊起任何的涟漪,安静缝合伤口。
而段砚直也没出声吩咐徐长河别的事,除了让人去叫睡觉的军嫂滚起来。
“…领导,人都到齐了。”徐长河大概也心虚,便让所有人站成了两排,静候领导训话。
段砚直有点没眼看这些慌慌张张的男人女人,就像一群毫无纪律的散沙。
他站在病床旁,一瞬不瞬地盯着王紫如缝合伤口,亲眼看见坐在板凳上的小媳妇,针法娴熟的一针一针将足有核桃那般大的溃烂伤口清理干净,直到露出一丝新红皮肤,最终小心翼翼地缝上。
整个缝合过程中,他也没见伤员龇牙咧嘴表现出疼的不行的狰狞面孔。
“你在他腿上弄这么大动静,怎么也没听到他哭爹叫娘?”段砚直觉得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王紫如讶异地望了他一眼,却见他也正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目光深邃锐利。
半晌后,她弯了弯眸子,音色如同清泉般流淌:“这么大的伤口,清理创面之前就得打一针局部麻药,不然谁受到了这种近乎于反人类的疼痛?”
“而在打局麻之前,我在吊瓶里面也加了一支麻药,虽然是很小剂量,但是通过输液可以最快的将麻药输送到全身血液,短时间内可以起到轻微麻醉身体的作用。”她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头上的吊瓶。
段砚直神情微微一愣,看向输液瓶,还剩不到三分之一的量,“没听说还能通过静脉输送麻药的啊。”
难道说遇到了他的知识盲点?
王紫如雪亮眼眸再度抬起,轻笑道:“只是他们不敢而已,未来的大型手术,都会采用静脉麻醉,这样一来,全身的神经系统暂时被麻痹,感觉不到痛,医生才敢给患者实施手术。”
“你…学过外科手术?”段砚直不确定的问道。
“嗯,学过一点吧。”
与王紫如坐在一起的林小婉和朱艳,一动也不敢动,司令员糙嗓门儿不时从她们头顶冒出声音,每次都像同频震动了她们的心神,她们生怕自己做错什么被骂死。
王紫如做的这样仔细认真,还会被如此仔细盘问呢。
站在另一边过道里面的那些人,一个个不由得浑身绷紧,不知道段司令员到底想干什么。
“把绷带给我。”王紫如缝完伤口,将手术针和多余的缝线剪掉,放回医用瓷盘时,顺手指了指放在旁边病床上装着白色纱布的瓷盘。
段砚直一愣,以为叫他,颀长身躯微微倾斜下去,健壮手臂伸过去拿起瓷盘递给她。
“谢谢司令员,干脆帮我拿着,我得裁两条纱布当做绷带给他把伤口绑好…”
不少人心头都是一惊,看着这个恐怖到骇人的男人,连呼吸都不敢,王紫如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到底是没见过世面啊。
竟敢让大军区司令员给她端盘子!
段砚直没说什么,目光安静地看她做事。
王紫如感觉到那边好多双眼睛极其错愕的注视,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眉头也是一挑,“别看他现在没动静,过两个小时他就得哭着叫娘。不过这也没办法,过个两三天时间,就感觉不到很痛。”
“麻药醒了就遭罪。”段砚直语气平平的说。
“所以待会儿我得立马去药铺抓点镇痛的中药,喝点中药也能缓解这种痛感。”王紫如并没觉得司令员给她端盘子是一件什么了不得事儿,举手之劳而已。
她拿起医用剪刀,麻利的裁出一块小的和一条长长的纱布。
转过头,将小的那条纱布铺平压在缝合的伤口处,再把长长的一条纱布,小心的一圈一圈缠在腿上,将伤口绑起来,以固定住,不会因外力牵扯到伤口的缝针。
段砚直心里疑惑越来越深,这不正是大医院外科医生的水准嘛。
放在这小地方实在委屈了她。
“那个,紫如同志,是不是还得给12号换一瓶药,他的药液快要输完了。”徐庆星早已注意到旁边一个病床的吊瓶里面药液即将输完,鼓足勇气打破微妙气氛。
“嗯,他还需要输一瓶消炎药。”
王紫如把最后一个伤员的伤口包扎完毕,起身走过去,“林小婉你负责手术器具清洁消毒。”
“朱艳你去把药品室整理一下,多余的纱布拿回药品室。”
“徐庆星和邓良,你们两个负责盯着外面的输液瓶,他们所有人,每隔四小时,还得输一瓶消炎药…,另外,下午我再去抓点中药,拿回来煎了给他们每人再喝一碗。”
“是!”徐庆星与邓良齐声应道。
王紫如嘴里分派着小团队的工作职责,俨然分工严谨的团队立刻行动起来。
走到旁边那个病床,看了看自己挂在吊瓶上的输液记录,顺便教邓良与徐庆星二人学习吊瓶输液记录的编写。
讲解也是用最通俗的大白话,两个小战士虽说文化不高,可都听懂,立马照着老师教的去做。
段砚直心中很是佩服,不仅仅是眼前这个扎辫子的小媳妇外科确实厉害,而是听说她刚从乡下来部队,如此之快的进入了工作状态,并且还能带两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