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还不知道,他已算不得正经人了。
此时的他正在思考,怎么能与雪鸢见上一面。
“雪鸢姑娘,真乃仙人也。”
不知谁率先感慨一句,引得回过神来的酒客们纷纷出言附和。
一中年书生饮干杯中酒,意犹未尽道:“今日看见这样的舞蹈,方才知道,什么叫不虚此生,就算现在立刻死去,我也死而无憾,到了阴曹地府,也能笑着面对鬼差。”
同桌友人笑道:“方兄此言甚是,雪鸢姑娘一舞,便是喝过孟婆汤,轮回到下一世,也绝不能忘。”
“未曾见过雪鸢姑娘之人,竟如坐井观天般,拥有些凡脂俗粉就沾沾自喜,至死不知世间何为真正的美,真是可笑,可怜,可叹矣。”
“可惜雪鸢姑娘身份神秘,不知她是何方人士,此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在下渴欲一见,说上两句话,都求而不得。”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人冷哼一声道:“雪鸢姑娘如莲如雪,你我这等俗人,就是远远看上一眼都已算得上三生有幸,安敢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宋亦听着这些吹捧的话,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若在穿越前听到这样的发言,宋亦定会嘲讽一句:我是开狗厂的,这就是舔狗。
不过这些自诩风流的酒客偏偏就吃这一套,连刚刚想要雪鸢联系方式的那人都拱手作揖,道了声抱歉。
“要想见雪鸢姑娘,何必如此麻烦地去打听?”有人插话道。
“在下听说雪鸢姑娘极为爱才,每次献舞之后,都会在雨棠阁后暂留。只要区区五百朵花票,就能换一张桃花笺,无论在笺上书写诗词歌赋,还是表明心迹,雪鸢姑娘都能看见。”
宋亦暗自腹诽,五十两一张纸?这狐狸怎么不去抢啊!
怪不得那只狐狸要来青楼里跳舞,这比抢钱来的可快多了,风险还更低。
要是她早就来听鹂坊,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得上宋亦的清心铃。
“确实如此,据说雪鸢姑娘若遇见中意的笺文,还会邀请笺主去别苑饮酒叙谈。”
“不过据在下所知,从未见谁有幸被雪鸢姑娘邀请过。”
姓方的中年书生不悦道:“那是我等文采不够,写出来些不值一提的酸诗,如何能配得上雪鸢姑娘?”
众人觉得有理,纷纷附和道:“兄台所言极是。”
也有富贵公子当场就掏出些金银珠玉,喊来一旁伺候的龟公道:“去买两千朵花票,尽数送给雪鸢姑娘。”
随手就送出去二百两?!
这也太不拿钱当钱了吧?
宋亦目瞪口呆,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这位兄台是否听岔了,五百朵花票就能换得一张纸笺。”
富贵公子摇头道:“区区一张纸笺,怎能承载得下在下对雪鸢姑娘的倾慕之情?雪鸢姑娘方才所献之舞,又岂是区区花票就能衡量的?”
“兄台此言甚是,在下也正欲送上三千朵花票,聊表寸心。”
“在下愿送上一千朵花票,不需换桃花笺,只愿酬答雪鸢姑娘之舞。”
宋亦不解地晃晃脑袋,只觉得这群人已经失去理智了。
这狐狸的媚术,属实修炼到了极深的地步。
若是其他妖类敢以妖术魅惑人类,宋亦完全可以一道雷把她劈在原地。
可狐妖一族却不能如此对待,她们修炼的方式就是身临红尘,体悟爱恨。
天道如此规定,宋亦便不能破坏规矩。
就是道祖来了,也得赏两个钱才能走。
璃薇恋恋不舍地望着舞台上的纱幔,眼中满是憧憬,忽然拉着宋亦的胳膊道:“张公子才高八斗,让小女子都钦佩不已,何不赋诗一首,送给雪鸢姐姐,说不定会成为第一个被选中的才子,也能在这风月场上留下一段佳话。”
你说的轻巧,那可是整整五十两啊!宋亦的心都在滴血。
为了从璃薇这里脱身,顺便找那只狐狸,给自己的铃铛要个说法,宋亦还不得不花这笔钱。
可毕竟花的都是楚鸾的银子,宋亦还真有点抹不开面子,总有种靠着富婆吃软饭,还去外面找小三的背德感。
直到他听见龟公用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句——“宋六公子送花票一万朵!”
宋亦才终于释怀地笑了,恨不得给抠抠搜搜的自己一个嘴巴。
特么的,自己真是想瞎了心,替她省这笔钱干啥?
腰间的玉佩又送出去一枚,宋亦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副暴发户的行头还算有用。
桃花笺入手温润,上面还有着淡淡的香味。
璃薇身为花魁,除了善解人衣外,也善解人意,不用宋亦多说,就站在一旁伺候起了笔墨。
周遭的酒客们哪有不认识璃薇的,可他们却从没见过璃薇红袖添香的娴静模样,不由得好奇是什么人才有这样的艳福,能得到美人青睐。
感受着一道道羡慕的目光,宋亦似乎可以稍微体会到,文人骚客们为什么喜欢流连青楼了。
宋亦提笔,略作思量,在桃花笺上勾勾画画,一息而就。旁边的璃薇还没看清笺上写了什么,宋亦就已经把它折了起来,递给一旁等候的侍女。
璃薇好奇道:“不知公子写了什么?短短一行,想必不是诗文。”
宋亦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此乃天机,不可见于文字,不过只要雪鸢姑娘看见,就一定会请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