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顾若兮，她也很难突然接受这么离谱的消息。
姜赫与陆氏比她先一步出门，二人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宫道上。
与此同时，杂役小院的门打开了。
顾镜黎心头咯噔了一声，要撞到一起了！但这种事，她既不能说出口，也不能阻止！
宋元震从里面走了出来，恰巧瞧见了那锦衣玉袍的人。
他立刻低头默默立在角落，眼睛盯着脚面，和所有宫人一般，等着姜赫远去。
他根本没注意姜赫身边的人。
倒是陆氏，她看到了，在宋元震一瘸一拐地走出来时，她就看到了。
她有些错愕地盯着那低垂的脑袋，早上见到宋萧泽而引出来的情绪，在这一刻再次崩溃。
眼泪藏在眼中，怎么都忍不住。
宋元震，活着！
宋元震居然也还活着！
少年的相爱，蜜里调油的日子，奔波逃难的路上，如喧嚣的潮水扑向了陆氏，击垮了她心中高高垒砌的坚固的城墙。
陆氏克制不住浑身颤抖着。
他们三个人都还活着，却不能相认，是何等残忍！
姜赫察觉到陆氏浑身都在颤抖，他侧目瞧着陆氏的泪光，有些不悦地说道：“太子妃也是生气，随意说了两句，你怎么就委屈上了。”
陆氏擦拭着眼泪：“是妾身不好了，这么多年，妾身和丞相也没有自己的孩子，总觉得有些寂寞。”
姜赫的语气软了几分：“行了，太子妃的脾气向来不太好，如今做了太子妃，便是更胜一筹，你作为母亲，不该与她斤斤计较。”
“是。”陆氏正大光明擦着眼泪。
她一开口，宋元震便愣住了，成婚十二年，他又怎么认不出陆氏的声音？
他们有三个孩子，除了最小的宋萧泽活了下来，其余两个孩子全都死在了北疆！
陆氏可以改嫁，她可以追求更好的生活，宋元震绝无怨言！
可为什么是姜赫！怎么能不是姜赫！宋萧泽知道么？
他握紧了拳头，指关节泛白，努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这么多年，他以为他什么都能忍得住！
可当年宋家所有人凑了钱，才换来了陆氏活下去的机会！
陆氏怎么可以嫁给宋家的仇人！
他苟且偷生地逃出来，就是想看看，陆氏是否还活着，早知如此，不如死在北疆好了！
等到脚步声消失，宋元震抬头时，眼前哪儿还有陆氏的身影，只有顾镜黎站在不远处。
顾镜黎快步走了过去，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宋元震生怕顾镜黎看出他的情绪，一瘸一拐地走着，笑着说道：“以前受过伤，天气转凉了，便觉得疼了。”
顾镜黎将一道符递给宋元震：“烧成灰烬，混点热水涂在腿上。”
宋元震多多少少听说过顾镜黎的传说，他默默接过符箓说道：“我真是没用，在这东宫做最低等的杂役，什么都做不到！”
顾镜黎心想，即便宋元震能混到君宸轩的身边，就君宸轩的脑子，他也什么都查不到。
顾镜黎说道：“活着就好，如果你不想留在这儿，我可以带你出去。”
宋元震停下了脚步：“恭送瑞王妃。”
如今这种情况，他出去，不如留在这儿，他断了根，是个卑贱的太监，他弯了脊梁，是宋萧泽最看不起的人。
他出去了，有朝一日，只会给宋萧泽丢人，若是让人知晓他有个残废的爹，只会拖了宋萧泽的后腿！
甚至，宋元震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