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回道:“我先回去看看。”
谢怀琛忧心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小心些,别为难自己。”其实有办法查清楚,就是会引发别的风险。
顿了顿,又不由得劝道:“不一定跟你爹有关,你别想太多。一切还得看证据。我会再查一查负责抄录答卷的人。”
“证据”二字听起来刺耳。
顾瑾修明白他的意思,再次说了句:“我没事。”
以他对他爹的了解,他再次生出那种强烈的感觉。这事很可能跟他爹脱不开关系。可十有八九已经找不到证据。
就如同曾经噩梦般的往事,没有证据。
他心不在焉地离开东宫时,连迎面而来的谢昭月都没注意到。
“唉……你咋不长眼睛了呢?”
穿着粉缎绣花裙的谢昭月轻快地走到他眼前挥了挥手,像一片飘来的彩云。
顾瑾修猛然抬眸,锋芒毕现,锐利的目光刺得谢昭月赶紧缩回手。
又是印象里那种目光,仿佛带着深沉的探究。谢昭月极少见到他这样,可每次都印象深刻。
而且每次都如现在这般,转瞬即逝。
顾瑾修恭敬请安:“公主殿下安好。我还有事,先行离开。”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
谢昭月想拦住他多说几句,可想起刚才那个眼神,又不敢开口。
只得看着他的背影跺脚,心道难不成他又要去五福堂么,自己下次要去那里抓人。
顾瑾修在外面有宅子,不常回大学士府。
府中爹和后娘以及后娘生养的一对儿女生活幸福美满。他就是多余的,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很低,连住的院子都远离其他人。
每次回来一趟取点东西再离去,压根没人注意他来过。
但这次不一样,他需要去几处会惊扰他爹顾恒今的地方。
顾瑾修之所以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有预感,是因为这种事顾恒今以前干过,而且顾恒今看似中立,但暗中似乎在为沈贵妃做事。
顾大学士有个不为人知的特点。
他以前做完缺德事后,喜欢收藏一些物品做纪念。所以顾瑾修这次死马当活马医,冒险来翻找。
结果不知该令人失望还是庆幸。书房,地窖,暗阁,府中禁地都找遍了,也没有任何线索。干干净净。
顾瑾修离开书房不远就遇到顾恒今前来。
此时天边初白,日头微露。
顾恒今一身天青色的锦袍在晨光下犹如落了一层霜华,衬得他气质儒雅清冷。
人到中年不显老,更添几分稳重。只是不苟言笑,此刻父子见面形同陌路。
“你现在来书房做什么,你昨晚上都在府中?”声音透着天生的凉薄。
顾瑾修抬了抬袖子,露出手中的名贵砚台,声音有些吊儿郎当:“我昨晚回来了。孟兄高中,想将这砚台送给他做贺礼。”
说话间仔细观察顾恒今的神色,什么也看不出来。不愧是他。
“孟惊鸿都改邪归正了,你也该多上进些。”看似说教,声音却平淡如水。
“爹,我冥顽不灵惯了,府中有大哥就够。”顾瑾修不甚在意地笑道。
顾恒今没有再说话,漆黑的眸子深如寒潭。
每次都是这几句,顾瑾修说完后便走了。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让他感到窒息。
长久郁结于心的事再次涌上心头,而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阴郁之气横冲直撞,不得发泄。
脑中又闪现出柳寻芳发疯一般要手刃仇人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