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低头收拾垃圾,浑三儿走过来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流里流气,“麻哥儿,回头有空带着弟弟去赌几把呗?”
麻子一激灵,“啥、啥时候想去?”
浑三儿摇摇头,把嘴凑他耳朵边儿说,“你这么害怕一个新来的,不是惹人怀疑吗?“
麻子被他搂着的那半边起了鸡皮疙瘩,直达头皮。
“你怎么待小前的?”
麻子壮着怂胆,一甩手,骂道,“想去赌?人不大,事不少?”
浑三儿被他甩开,门一推,口里嘟囔着,“小爷赌神附身,手气好得很。”
第二天麻子起来,却见浑三儿在纠缠胡子,嬉皮笑脸说着什么。
胡子被缠得脱不开身,沾着县丞的亲,又不好打他,很不耐烦,见麻子出来,便说,“你今天买东西,带他一道出去。”
“什么破亲戚,一来就坏我们的规矩。”
浑三儿笑道拱手,“谢谢胡子爷。今天咱要手壮,给你带好酒。”
“走走,快点,小爷手痒。”
胡子气得直骂,“什么玩意,竟是个五毒俱全的货色。”
二娘也没好脸,从内院走出来,问胡子,“少个小前,我这边活可多了一堆,你最好把活分给新来的。”
“等等吧,今天等他回来我就和他说。”
“打昨天来,他吃得最多,婴儿房一下不进,一个尿布不洗,我叫他抱孩子,他说孩子太吵,怕一心烦松了手把孩子摔死了。”
“派来的什么活阎王。”二娘骂骂咧咧。
其他人皆不服气,院子里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你们差不多得了,钱又不少拿,有本事你们也去和县丞攀亲去。”胡子吼了一声,大家都沉默了。
“这会儿就眼红了,这差事长不长久都不一定呢。”
大家都去做事,二娘心急,产乳羊给杀吃了,那些没用的女人也都弄走了,现在好几个婴儿饿得哭的力气都没了。
这里的娃娃记得有档,和养牲畜差不多,少一个得上报一个。
她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把羊杀掉。
眼见一个孩子几乎没了气息,她急忙叫另一个女看护熬了米粥,把米油打出来,喂给孩子,方听到一丝微弱的抽泣。
…………
中午麻子满面红光推开了门。
不光买来新鲜菜,浑三儿手中还牵了头羊,车上额外放了半扇猪。
“快来帮忙卸车,今儿打牙祭,多亏浑三儿兄弟,手气是真的好,赢的钱全拿来请咱们客了。”
他响亮的嗓音贯穿院子,大家都跑过来,喜气洋洋。
浑三儿晃荡牵了羊走进来,“今天吃猪,明儿再宰羊。”
二娘跑来一看,那羊肚子下的乳房胀胀的,是只产奶羊,喜出望外。
“别杀它,留着产奶给孩子们吃。”
“我管他孩子们,又不是我的种。”浑三儿怪叫起来,“我在街上看到它,就是想吃羊汤的。”
“好兄弟,娃娃们没奶吃快饿死了。”
浑三儿不乐意,将目光转向一边沉默的胡子,走上前,将手中的葫芦酒瓶递上去,“五年陈酿,酱香老烧。孝敬您老,请当家的主持个公道。”
“钱是我赢的,大家一起花就算了,算我浑三儿进来的见面礼,可后院就想独霸我一只羊,合适吗?”
胡子也知道万一饿死婴儿,他也要担责任,想了想说,“那今天就先杀这只羊。”
说完目光注视着浑三儿。
“哎——”浑三儿拍着手笑道,“这才叫个公道。哥哥们,杀羊。”
“麻子,拿刀。”
“得嘞!”麻子一溜烟去厨房。
“站住。”胡子喝了一声,瞪着麻子,后者一缩脖子又跑了回来。
胡子打开葫芦喝了一口,正宗纯粮陈酿,一股辣劲直冲喉咙,热乎乎流到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