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吐蕃人假扮成平民百姓,没有着甲,他从身后拿着陌刀偷袭,自然问题不大,可现在面对的是成建制的着甲吐蕃军队,他就算能一当二,难道能一当千吗?”
“是啊。之前黄忠老将军和关二爷,不也只能抵挡一阵便消散了?两位纵横沙场的天兵天将都做不到的事情,承乾太子如何做得到?逃也没什么……留下去真的只会死啊。至少,他还带着草儿,还救了草儿,还说会治好她的眼睛呢……”
【但听了他这话,草儿却直接抬起双手,转身朝着身后走去。
李承乾抱怨发泄完不满,惊讶道:“你去哪?”
草儿从口袋里拿出之前什长递给她的馍馍,回头轻声道:“他们的吃的,都在我这呢……”
李承乾一时怔住。】
天幕下的许多人也一时怔住。
不管谁看,都会觉得这两条路根本不必选——一条路危机四伏、前路未卜,而另一条,却是仙人指引,通向安全与健康。
草儿有无数的理由跟李承乾走,再也不回去,或者,她回去可以有许多许多理由,但偏偏这一条,最让人哑口无言。
“不是的,不是的,”有军汉低声道:“那是那什长把自己的食物让给你吃的,是给你吃的。你带着走吧,你走吧。”
不知为何,劝着草儿根本听不见的话语,他自己反倒说着说着,忽然哽咽了。
逃兵多常见啊,他们从军多年,有时是同袍溃退、有时是自己溃退,逃了之后,他们有时也会想,自己散了,剩下的兄弟们怎么办?
可没办法,既然都已经被打散了,回去又能怎么样?赢不了,就只能先顾好自己的小命。
但他们的理所当然,却在草儿这个年幼的盲眼女孩 面前,被击得粉碎。
——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会抛下我的同伴。
有儒生感慨:“一个孩子,却真正做到了‘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啊……”
东汉,邓绥望向身旁的班昭。
刚入宫时,她们便认识了。
那时班昭在洛阳南宫续写《汉书》,邓绥跟随她学习。后来汉和帝也多次下诏,让班昭在后宫为皇后、贵人们上课。
她曾是邓绥的老师,被邓绥称为“大家”。
汉和帝死后,邓绥掌权初期,授予班昭金印紫绶——百官之中,只有相国、丞相,掌丞天子助理万机,可配金印紫绶。
后世人们提起女相,想起的基本上都是上官婉儿,但纵然武则天女帝当政,上官婉儿的正式名分也只有“昭容”。
而在距离唐朝数百年前的东汉,不仅有“太皇女君”邓绥,亦有女相“班昭”。
只是从班昭开始书写《女诫》起,两人之间的分歧便愈演愈烈。
“朕以为,”邓绥道:“天下女性该学习的,不该是‘卑弱’、‘敬顺’和‘曲从’,反而该是‘坚毅’、‘明慧’和‘不屈’,班大家以为如何?”
已经六十多岁的班昭,头发早已斑白,她低垂着眼眸,双唇紧闭,仿佛老人耳背之状,听而不闻。
见状,邓绥的语气虽然依旧和缓,却已经很是冷淡:“班大家已是花甲之年,博学高才,举世皆知……如何却不如一髫年之女?”
【“老兵——老兵——”
就在老兵飞奔着在长城上,回头寻找“走失”的李承乾和草儿时,草儿带着哭腔,趴在地上,双手攀爬着乱石嶙峋的陡峭台阶。
她看不见前路有多险峻,却本能的感到畏惧和害怕。
但即便吓得快要哭出来,她继续执着的往前攀爬。
李承乾着急的追上去,“你眼睛看不见,你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