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柳憕一身赭石色锦绣深衣,浅笑安然:“王兄,多日未见,别来无恙否?”
王扬一见柳憕,便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似乎又回到第一次见面时,那种从容自信的状态了。再仔细看看,和之前好像还有点不同,之前是自信,这次是迷之自信!!!
这是又支棱起来了?
王扬笑吟吟道:“无恙无恙,柳兄气色不错呀。”
柳憕见到王扬这副浑若无事的笑容便觉可厌,也不和王扬假寒暄了,直接切入正题,快速说道:
“王兄,其实你我根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怨,咱们都是衣冠之家,之前那点小过节多是误会,又何必放在心上?‘像咱们这样的人,将来都是要为宦作宰的’,气量不能小了,不如化敌为友,尽释前嫌,我的话王兄同意吗?”
柳憕跟个机器人似的,声音也没什么情感波动,好似念台词一般僵硬地一口气说完,然后盯着王扬看。
迷之自信又消失了?这状态切换也太快了吧。
不过你这话说的咱俩到底是谁放在心上啊!谁气量小啊!
现在知道没啥深仇大怨了?之前不都是你先挑的事儿吗?
这家伙是转性了?
但看着不太像心里话,像背词儿。
王扬也懒得管柳憕是真是假,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两人没有大仇,能不为敌最好,便道:“同意,柳兄这么想再好不过!”
柳憕问:“那我们这算是化敌为友了?”
“你说算就算。”
“好!”柳憕精神振奋了一下,神色也鲜活了几分,续道:
“我有几句话实在话想和王兄说。王兄在郡学最好的出路,不过是取得国子学的名额。入了国子学后,还要试经分等,策问高下,再由中正定品,经吏部铨选才能授官,这其中多少波折,多少弯绕,不用我说,王兄一定知道。就算最后顺利授官,起家想得个有前途的清望官,又谈何容易?”
说到这个话题,柳憕找回些自信,声音也逐渐从容起来:
“好一点也就是个王国侍郎(省|厅科长),往上争一争,若是运气不错,兴许能得个奉朝请?(总统府参事)三十岁能做到左军谘议(军高参),便算通达。最后按资转迁,蹉跎年岁,熬到四十岁,能做到中书侍郎(某央|办公|厅主|任),已是顺遂!若是一般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但以王兄的才学门地,我为王兄不值!”
(很多官职古今不好类比,所以只是职位上先暂时让大家有个概念,不是全然相等的意思,等以后到了需要交待的时候还会详细介绍)
说到最后,柳憕连连摇头,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
柳憕什么意思,王扬大概猜到几分,顺着他的话问道:“那柳兄有什么好办法呢?”
柳憕心下一喜,装腔拿调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缓缓推到王扬面前,似笑非笑:“你看看。”
真是支棱起来!
王扬拆信而读,这是柳憕给他的父亲柳老国公的信,信中盛赞王扬人品才华,请求父亲将王扬收其为门生。
“王兄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血统决定下限,家世决定上限。王兄的血统虽贵,可这家世嘛但没关系,我父亲可以收你做门生,有我柳家的照拂,别的不说,就算建康那些琅琊王氏,也不敢小觑你!”
柳憕越说越有感觉,语气也越来越自如:“王兄甚至没必要在郡学、国子学浪费时间,我父亲可以直接安排你举秀才,起家便做国子博士!或者秀才这一步也跳过,干脆由公府辟召,做实官。保证王兄的起家官至少在王国侍郎以上,如何?”
王扬有些心动,倒不是因为柳憕说的如何保他仕途通畅的问题,主要是他在权衡,是否可以借助柳家的力量,对付那两股要挟他的势力。
神秘女那波还好说,起码不是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但王泰那边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端午节一过,说不定就到了分生死的时刻。
王扬其实已经定好了反攻计划,很快便要执行,但此时柳憕突然蹦出来,不禁让王扬思考,是不是有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