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东王笑着问王扬道:“本王这么处置,你可满意?”
王扬拱手:“多谢王爷主持公道!”
“好!”巴东王一拍手,兴致很高,举杯向座中道:“诸位,今日畅饮,不醉不归!”
座中一同起身奉觞:“敢不醉!”
王扬对巴东王的处置其实不太满意。
那个戴志高明显是被人当枪使,罚得过重,打一顿也就算了,还要赶出荆州城,还不是看他没什么身份吗?
柳憕、柳惔就不一样了,一等高门,又是国公之子,家门势力非同小可,所以罚柳惔罚得轻描淡写,以他的家世,俸禄要不要恐怕都没什么关系,至于祸首柳憕干脆就不罚了,这不着调的王爷虽然爱玩,可心里未必没有一杆秤。
不过无论巴东王怎么处理,都不是王扬能左右的,他此时心中更多想的是户籍留档的事以及谢星涵为什么要那么说。
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假的琅琊王氏,所以要帮着自己圆谎?不会。即便她怀疑也没有确证啊!可可她为什么说在义兴见过我?难道她不怕受到牵连?还是说,她真的见过?!
此时众宾站起向王爷敬酒,王扬心中疑惑,边举杯边用眼睛偷瞄谢星涵,发现谢星涵正向这边看来,黑亮的眼眸轻轻一眨,璀璨如星
香风簇绮罗,酒宴奏笙歌。
殿中十二个长袖美人正翩翩起舞。
她们身着质如清波、色如白银的软纱衣,翩跹柔曼如一朵朵白云。
这是当时很流行的一种舞蹈,名为“白纻舞”。
王扬想不出所以然来,再加之前连续过关,精神紧绷太过,劳心过甚,现在索性先把疑虑放在一旁,专心饮酒观舞,只觉体旷神怡,赏心悦目!
那白袖一舞、扑面而至的淡淡香风;领舞娇娃一颦一笑牵动的丹红唇角;还有纤芊玉指的动作变幻,都真真切切地呈现在王扬眼前。
这种近距离的、沉浸式地观看和隔着屏幕可不太相同,甚至比坐在大剧院池座前排还有感染力!
剧院的舞台为了考虑远坐的观众,台座设计得很高。故而就算坐得近,还是会有距离感。
但现在是就在你眼前起舞,束带不为歌舞缓,鬟鬓偏许应眼穿!
几步之遥而已。
作为穿越者的王扬第一次切实感受到古代舞蹈的魅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怪不得君王们喜欢看跳舞!
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这电视剧里根本演不出来啊!!!
那种无论姿色还是舞姿都平庸至极但君王还欣赏得津津有味的场景,只能让人怀疑君王没见过细糠
看着王扬不亦乐乎的模样,谢星涵的眉一连拧了几次。
与王扬的快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柳憕,他不看舞蹈,也不和别人交谈,周围的热闹与欢笑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不停地喝酒,一杯接着一杯,柳惔怎么拦也拦不住。
曲终,长袖舞女下,一片片“白云”刚退出大殿,软糯娇媚的歌声突然响起:“揽枕北窗卧,郎来就侬嬉——”
那声音犹如春日里的涓涓细流,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婉与柔情,流淌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王扬被这两句吴侬软语的清唱所吸引,转头去看,只见一个身量娇小的歌女缓步走来,这时从柱子后又转出一个柔媚少女,软糯接唱道:“小喜多唐突,相怜能几时。”
不知从哪又冒出来第三个,声如夜莺:“欢愁侬亦惨,郎笑我便喜。”
第四个歌女出现大殿东南角,莲步轻移走向殿中,歌声空灵:“不见连理树,异根同条起!”
此刻琴筝篪笛,一时俱响!
四女伴着让人心旌荡漾的乐声齐唱:“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
王扬听得身上麻酥酥的,鸡皮疙瘩的都起来了,正陶醉间,只听巴东王大喝道:“停!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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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谢星涵父谢朏永明五年做义兴太守,三年后回朝。《梁书·谢朏传》:“五年,出为冠军将军、义兴太守,加秩中二千石视事三年,征都官尚书、中书令。”
2《宋书·乐志》:“白纻舞,按舞辞有巾袍之言,纻本吴地所出,宜是吴舞也。”南梁之前一直是十二人群舞。《通典·乐六》:“当江南之时,巾舞、白纻、巴渝等衣服各异。梁以前舞人并十二人,梁舞省之,咸用八人而已。”
《旧唐书·乐志》此处做“舞人并二八”,也就是十六人,但一来《旧唐书》是后晋时作,晚于唐时《通典》,所以考南朝舞事不如《通典》切近;二来十二人减掉四人似乎比十六人减去八人更为循序渐进,因为至沈约作《四时白苎歌》时有五人白纻舞(《女红余志》:“沈约《白纻歌》五章,舞用五女。”),则是从八人减去三人,与之前减去四人相差不大。若如《旧唐书》说一下减去八人,似乎略有激进。根据以上两个理由,本章按照《通典》的记载,写的是十二人。但这只是推论,未必合于史实。
3歌女唱辞出自《乐府诗集》,名《子夜歌》,乃晋时清商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