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川之所以这么受凌云剑宗众弟子的推崇,除了因为他是掌门大弟子且天资出众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严于律己,修身持重,对待所有弟子一视同仁,从不偏颇。
也正是因为他的刚正不阿,才能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戒堂的四大司罚之一,一个从未犯错甚至还掌管着刑罚权力的人如今竟直接被罚了三十戒棍,且还不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此刻定然已经大声为自己辩解了,跪着的众弟子自然也想为他求情,可还不等众人开口,跪在地上的卫清川却已经俯首一拜,开口应下了,“弟子谢师尊教诲,甘愿领罚。”
孤鸿子开口就知道自己罚得太重了,本来还想着若是卫清川开口讨讨饶,自己便也顺着台阶减一减刑罚,谁知这人竟然一声不吭,直接全盘接下了,倒是让他只能尴尬地捋了捋胡子,轻咳一声道:“知错便好,刑罚结束后便去后山池子里泡着吧。”
这边告一段落,孤鸿子这才终于将目光移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林惜,刚刚还带着几分严肃的神色柔和了下来,还带着几分愧疚之色,“这位便是林姑娘吧,吾乃凌云剑宗掌门孤鸿子,此番多亏姑娘高义,替我门中长老采得奇花,小老儿在此拜谢。”说完便朝着林惜作了一揖,这才又接着说道,“不过如今那位长老尚在闭关,待她出来,定然要与姑娘亲自道谢。”
“仙长客气了,我这条命都是表哥……呃……卫道长他们救的,采花之事自当义不容辞。”林惜忙怯怯地摆了摆手,作出一副见到仙人之后又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此言差矣,扶危济困本就是我等修道之人义不容辞的职责任,林姑娘万不要有此想法。”凌云剑宗不愧是上下一脉的正到发邪,听林惜这样一说,孤鸿子忙正色道。
林惜自然又是谦虚一番,两人又寒暄了一阵,然后各位长老又一一上来同林惜见礼,给她塞了不少见面礼物,最后五长老玉胥生上前表明了身份,又表示替林惜疗伤的一切都已经备好了,不过考虑到她今日舟车劳顿,所以明天再开始,林惜自然无有不应,一行人这才又终于浩浩荡荡地进了山门。
夜里,看着林惜院中的灯烛熄灭了,卫清川这才和走出来的越芊一道往掌门住处而去。
凌云剑宗坐落在群山之间,宗门之内遍植翠竹,如今夜深,万杆翠竹间竹风习习,沁人心脾,两人没有御剑,而是徒步行走在竹林小径间,越芊看着身边一路沉默的卫清川,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大师兄,掌门今夜唤我们前去是为了小师妹的事吗?”
“嗯。”卫清川微微侧头,算是回应。
“唉,小师妹到底身在何处,明明我们都翻遍了那结界,可她却如同蒸发了一般,了无踪迹,我真怕她是遭遇了不……”
“不会。”卫清川出言打断了她,“她命灯未灭,不会出事。”
“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好念头了,希望掌门及各位长老有办法。”越芊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似是祈愿道。
洛青禾的事情他们担心也无用,于是越芊又想到了林惜,“不过,林姑娘后面要怎么办?五长老那里倒是有恢复记忆的丹药,不过那药力强劲,如今她身体这样虚弱,恐怕得等双腿彻底治好后才能服下那丹药了。”
想到林惜那夜哭着问自己是不是会丢下她的模样,卫清川心上微动,下意识抿了抿唇角,眼里浮上了几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但很快又被他敛眸掩下。
“待她恢复记忆,若想走,便送她归家,若不想……”说到这里,他似是有些茫然,但很快却又再度开口,“那,我便养着吧。”
如钩弯月下,枝叶扶疏,卫清川的后半句格外低沉,似是被婆娑竹影晃乱了,又被风吹散,飘得无影无踪,站在他身侧的越芊一时没听清,有些疑惑地道:“大师兄?你说什么?”
“无事。”卫清川似是忽然清醒过来,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多言,越芊眨了眨眼,知晓自家大师兄的性子,也不再问了,两人一路沉默着很快便到了掌门的住处。
……
“连掌门您都无法探知小师妹的具体方位吗?”云逸院中,越芊语气急切,面带愁容地看向坐在上首的孤鸿子。
孤鸿子与同样面露愁色的二长老相视一眼,叹了口气道:“确乃无法。一月前你等传回讯息之时,还能查探其大致在界河周遭,然时日迁延,纵是青玉司南也难以查探青禾的具体位置了。”
“好在命灯未灭,师兄你莫要太过忧心,青禾那孩子是个聪明坚韧的,若是寻到机会,定然会传信我们的,且我已将此消息暗呈各家仙门,让他们替咱们留意着,想来不日就会有消息了。”
“唉,也只能如此了,你其他仙门的人到那界河之时,也往周围都打听一下。”孤鸿子摇了摇头,紧接着又嘱咐道。
“好,此次加固结界各仙门都会派人,届时人多,想来也更好寻一些。”二长老点头应下。
“都是弟子无能,才劳得师父与各位长老忧心,还要二师叔您亲往加固结界。”卫清川面有愧色,起身抱拳请罪道。
“哪里是你的错,青禾是自己跟进去的,你们也费心寻找了,万不可将此事揽到自己身上,徒添心魔。”一向温和的二长老难得态度强硬了一回,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面色有些尴尬的孤鸿子,又接着道。
“至于那修补人魔结界之事,我等尚要集结百家之力,哪里又是你们几个初出茅庐的弟子可以解决的。”
“听你师叔的,师父当时也是情急,你万不要放在心上。”听到二长老提起心魔,孤鸿子心中一惊,忙也开口劝道。
卫清川应了一声,重新坐下,面容是一如既往的沉静,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孤鸿子偷偷打量了他半晌,见他神色无异,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而问起林惜的情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