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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以后,朱老憨、哑巴和秋田来了。
春妮受伤的消息,传回井家店的时候,第一时间,朱老憨就拉着哑巴和秋田,一家三口一起到县城看望春妮。
朱老憨拖着一条腿,走了近七个小时,才到达医院。
推开病房的门,看见春妮躺在床上,身上都被绷带缠绕着,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
朱老憨一句话没说,眼泪就流了下来。
哑巴哇的一声,不管不顾的就要扑上去。
被吴士晟及时制止了。
春妮身上的伤,要是让她那么一压,最少去掉半条命。
“朱叔,春妮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就不要难过了!”
朱老憨见到吴士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听说,要是没有你,春妮就烧死在林家大院了,这救命之恩,可让我咋报答呀!”
朱老憨伏地痛哭,一半是感激,一半是心痛。
吴士晟急忙弯下腰,把朱老憨扶坐在椅子上:“朱叔,你可别这么说,春妮十岁到井家大院的时候,我就拿她当自己的妹妹了!”
吴士晟稍微停顿了一下,还是把那个亲字省略掉了。
他可不想拿春妮当亲妹妹。
朱老憨没注意吴士晟细微的语气变化,只是不错眼珠的看着春妮。
病房里的声音把睡梦中的春妮惊醒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多觉,随时随地都能睡过去,好像把二十多年缺失的觉都补回来了一样。
“爹,娘!”
春妮强忍着身体的疼痛,露出了一个笑容:“让你们担心了!”
虽然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发出的声音还是很小。
含糊的听不清楚。
听到那声爹,朱老憨刚擦干的眼泪又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已经不记得春妮叫过他多少声爹了,但唯独这一次,让他感觉心揪着一样痛。
“闺女,咱以后啥都不干了,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爹没那么高的觉悟,就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的!”
朱老憨心里有苦却说不出,自己平庸了一辈子,可闺女和儿子却走了一条和他不一样的路。
作为父亲,他只想自私一点,把儿女都拢到身边,安稳的过一辈子。
春妮现在这个样子,秋生也上前线了,那打起仗来,子弹不长眼睛,他怎么能不担心?
现在朱老憨什么都不敢奢望,只想到死的那一天,他的孩子都能全须全尾的站在他床前。
春妮艰难的伸出手,替父亲擦掉脸上的泪水,问出她一直想问吴士晟,却一直没问的话:“部队南下了吗?”
秋田把姐姐的手放进被子里,替朱老憨回答了春妮的问题。
“已经走了快一个星期了,部队出发的很急,哥都没来得及往家里捎信!”
朱老憨卷了一根老旱烟,刚要点着,想起春妮怕炝,于是夹到右耳朵上。
“哪里是来不及,那小子没长心!”
没亲眼看着儿子走,朱老憨的心里一直不是滋味。
秋田理解他爹的心情,也不搭话。
“快一个星期了!”
那爷俩说什么,春妮这耳朵听,那个耳朵冒了。
她在心里一直揣摩着时间问题,七天前,正是她受伤的日子。
龙五一定看见了自己生命垂危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不得已走了,他得多放心不下呀!
“知道部队去哪里了吗?”
春妮说不出话,只能吃力的用手比划了一下。
因为她娘是哑巴,所以秋田能看出她说的是什么。
秋田摇头:“不知道,都是保密的,咋可能谁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