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通报,您请直接进去。”
管家恭敬地抬手,弥杉微微点头,一人穿过幕墙走了进去。
这客厅是个两进的空间,一进有一溜靠墙的软椅和全身立镜,侧面一个门过去才是正厅。正厅中间布置书桌,两侧一边是书柜一边是椅子,后面有一扇巨大的镂空屏风遮住小憩的罗汉床,整个风格偏中式但布置和家具款式更简洁。
弥杉脚步轻盈走进正厅,对着正面微微俯身行礼:“父亲,我来了。”
陈术坐在书桌后翻看着什么,闻言抬头笑道:“比我想得快,等会儿正好陪我吃午饭。”
他又招招手说:“别站那么远,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弥杉乖巧地走上前,陈术上下打量他,温声道:“嗯,你一如既往地风度翩翩,就是脸色有些憔悴。”
他指了指跟前的椅子,示意弥杉坐下,然后喊了一声“上茶”,不一会儿就有佣人端着两盏茶放在他们面前。
陈术介绍道:“这是我请人配的八宝茶,里面有人参和清热解毒的花草,一起喝性质温和又能补气养身,你啊一忙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今天多带些回去。”
“谢谢父亲关心。”弥杉端起茶盏,拂开盖子,见茶汤金黄透亮,散发一股淡雅自然的清香,轻轻抿了一口,果然沁人心脾,通体舒泰。
不知是不是因为茶水的温度,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突然很渴望与陈术更亲近些,于是放下茶杯认真道:“怪我,最近遇到些棘手的事,没有及时向父亲汇报,今天正好一并说了。”
陈术面上含着笑意,挥退了房间的佣人,弥杉才继续道:“父亲应该还记得前阵子发布了通缉令吧,那之后我就一直在忙抓捕的事,可是并不顺利。”
“是吗,能让你头疼的人不多呢。”陈术笑道,“我猜你指的是于谅吧。”
弥杉并不意外,他大张旗鼓发布通缉令,现在街头巷尾谁人不知这三人的名号。而且,义父的情报网也不是放着好看的,他知道的应该更多。
他点点头:“是的,前几天我们在西金城发现了他的踪迹,钟齐和当地的警察前去追捕,连同几批赏金猎人,竟然都没拿下于谅,反倒死伤不少人。”
陈术若有所思,端起茶啜了一口,不紧不慢道:“你们的阵仗挺大吧,内阁里不止一人向我提过此事——听说,三娘山都要被你们铲平了?”
“哪有那么夸张,这些老头总爱大惊小怪的。”弥杉不爽道。
他们以前没少加油添醋告他的状,他也下手杀鸡儆猴了,明明安稳了挺长一段时间,现在皮子又痒了?
“这么说,是有这回事了?”陈术笑容淡了几分。
若连炸山的手段都用上了,结果还没抓到人,传出去会颜面尽失,弥杉赶紧补充:“确实炸掉一个山头,但不是我们做的。”
“哦?”陈术眉头一皱,不解道:“难道是于谅?不是说他只有一人,又被赏金猎人追杀,怎么有空准备这些?”
弥杉想了想说:“钟齐去追于谅,突然冒出个外国少年捣乱,他手一抬,山里就爆炸引发了山崩,他们就趁乱逃掉了。这个少年和于谅是不是一伙,是不是早有预谋还不能确定。”
陈术缓缓道:“若是同伙,何必等到你们和警方围上去,之前就迅速灭掉赏金猎人脱身不是更简单吗?”
弥杉有还是有疑惑:“若不是同伙,那少年又为何要帮于谅?”
是啊,为什么呢?可能之前见过,并非初遇?可能想卖个人情?或者有什么共同地利益或目标?
陈术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沉声道:“原因可能有很多,我们凭空猜测没有意义,把人抓到才能知道真相。你后面有什么计划?”
“继续搜索于谅。”弥杉回答,心中有些无奈,他们很少能搜集到于谅的线索。不过,多亏了那两个倭国猎人他才知道,地下黑市竟然有人卖于谅的信息,看来他有必要亲自去调查,只是涉足黑暗世界,此事必须保密。
陈术等了一会儿,看他没有继续要说的意思,直接问道:“于谅行踪不定,想要抓到他就要抢占先机,你知道他有什么弱点吗?”
只几秒钟,弥杉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很多思绪。他当然知道于谅的软肋是小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她的“原始基因”而起,但这些情报都是第三方的侧面信息,他并不能肯定真实性,贸然传出去会徒生波澜;而且,他还有一点难以言说的私心,所以之前刻意隐瞒小襄的存在,若此刻说出来更惹人猜疑;但是不说的话,义父既然问了,绝对是事出有因……
于是他顺水推舟,说一半藏一半道:“于谅好像在找一个女人,说是故人之妻,我也是读取他人记忆时侧面得知,并不确定。”
陈术有些严肃的脸松了几分:“是了,他果真神机妙算,得知有一位‘特殊人物’出现。”
他?
弥杉警铃大作,眼神一凛:“你是说那个‘老不死’的?他算出了什么?”
“不得无礼!”陈术斥了他一声,“页公是出世的高人,你还年轻不懂得他的厉害。”
弥杉见过那人几面,但从第一眼起就本能地厌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权衡利弊,就当是为了情报吧!于是换上诚挚的表情说:“是我口无遮拦,向页公道歉。”
见陈术淡淡点头,他又追问:“父亲,页公到底算出了什么?”
陈术不紧不慢道:“他算出——于谅重视的这个女人,在西方,昆嘎山南。”
千里之外,鸟不拉屎的昆嘎山?虽然弥杉怀疑这个地点的准确性,但老不死算出有个“女人”,会不会也已经知道她携带了原始基因
他尽量自然地看向陈术,见他神色如常才安下心来:“我即刻前往昆嘎山,多谢义父和页公相助。”说完站起身行了一礼。
“对了。”陈术摆摆手,意思是还有事情交代,弥杉又乖乖坐下。
“那个帮了于谅的外国少年,你还知道些什么,外貌、特征、口音,或者他从哪儿来,去三娘山干什么,之后往哪儿去了……任何细节都可以。”
弥杉愣了,他思考了一下道:“当时是夜里,少年的相貌看不清楚,他突然引发山崩把所有目击者都活埋了,要不是钟齐命大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我看先从各边境口岸的出入记录查查吧。”
陈术盯了他几秒,点点头:“也好。”
“对了,阿丽卡的将军上周来访,明天要走了,等会儿要来吃午饭,你也一起吧,这是私宴,非正式的。”
一听应酬弥杉就烦,他起身说:“父亲,我不擅长这些,只能劳您辛苦了。”
陈术笑了起来,眼角些许皱纹显得很慈蔼:“哈哈,你还是老样子,那好,我叫人把特产给你送到车上。”
“谢谢父亲。”
“有空记得回来看看。”陈术叮嘱。
“好的,父亲。告辞。”
弥杉行礼,转身出去了,室内重归安静。
陈术一边翻看手边的书,一边淡声道:“您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