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八成是将国公府所有能动用的护院都传到了观澜居,黑压压的人影上前,将傅今安眼前遮得严严实实,连一点缝隙都看不到。
护院们缓缓围上前来,饶是人多势众,却也不敢当真对着傅今安太过放肆,傅今安也并未强行突围,顺着众人的架势,一步一步退进了屋中。
书房里,董忠和董孝两兄弟早已经傻了眼,一个坐在地上,另一个站在一旁,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傅今安走了进来。
另一边,佟嬷嬷也从人群侧边挤到屋中,站在角落却有了片刻犹豫。
“快请少爷就坐!”
许氏也跟着进了屋,见傅今安并未有要反抗的意图,她的声音渐渐有了底气,围在傅今安身边的护院们也互相看了几眼,其中几人哆哆嗦嗦地上了前。
“今,今安少爷,请坐下吧!”
说话那人抬手指了指椅子,态度说不上强硬,傅今安却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当真大步走过去坐了下来。
“佟嬷嬷,茶水呢?”见状,许氏跟上前去的动作越发带上了焦躁,发觉身边空空如也,忍不住扭过头催促起来。
佟嬷嬷正站在桌边,哆哆嗦嗦地看着那个纸包,听着许氏有些尖利的声音,忍不住又是一个哆嗦。
“老夫人,茶,茶水来了!”
她尽量加快了动作,捧着茶壶走到许氏身边,还不等再说什么,茶壶便被一把夺过,许氏抓着把手,自己快步朝傅今安走去。
“你们几个,把大少爷按住!”
她又是一声令下,方才命令傅今安成功的护院们的胆子也跟着变大了,七手八脚地将傅今安牢牢按在椅背上动弹不得。
“老夫人未免有些太过热情了,今安不渴。”
被人按着,傅今安却仍是没有反抗动作,甚至还抬起头,若无其事地和许氏交谈起来。
许氏蓦地冷笑起来,空着的手忽然抬起,一个耳光狠狠地朝着傅今安的脸上扇了下去。
“你怎么不嚣张了?说啊,还有什么扎人心窝子的话,再说出来让我听听看?”
许氏经过几番惊吓,身子虚弱得很,这一巴掌就算是用上全力,也并未在傅今安面上留下什么痕迹。
傅今安甚至连脑袋都没偏移半分,眼中情绪流动,快得让许氏有些分辨不清。
“老夫人的茶水里下了什么药?让今安猜猜……”
一边轻声说着话,傅今安一边垂下了目光,状若思考,实则早已经胸有成竹。
“是青鸾,对不对?”
“你既然知道,那便痛快些吧。”到了这个时候,许氏也不再掩饰,抬手又掐住了傅今安的下巴,迫使他高高地抬起头来。
“有你在,国公爷便总是要怀着一分期望,也能让我们母子喘一口气;不过眼下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今安呐,你也该到下面去给沉齐和董氏尽尽孝了,若是你再跑得快些,说不定还能赶上一道投胎,去个好人家呢!”
许氏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里都是对傅今安的憎恨,她狞笑两声,将茶壶举起便朝着傅今安灌了下来。
“去吧,你这不孝子——”
眼前骤然一花,许氏便忽然间失去了知觉,片刻后方才在剧痛中清醒过来,张口便是一声控制不住的惨叫。
“老夫人!”以佟嬷嬷为首的一众下人也跟着惊呼,却又在傅今安霍然站起的动作面前陷入了沉默。
傅今安一脚将许氏踢到了墙上,横跨整间屋子方才落地,砸出了一声闷响,不住地在屋中回荡着。
脚下伤人,他手上也没闲着,身子一拧便从护院们的桎梏下脱离出去,顺便将几人一掌砍晕在地。
“不许动!都退下!”
与此同时,屋外也响起了脚步声,不同于护院们的凌乱,显得分外有压迫感,片刻之后,一队身穿黑衣的高大护卫鱼贯而入,气势汹汹地将护院们往屋外逼去。
这些人目光冷肃,神情漠然,国公府的护院一眼望去,腿先软了大半,别说抵抗,就连不小心对上眼神,都要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
苍林走在最后,一眼便盯上了佟嬷嬷,抬手便将她抓到了傅今安面前,“老实点!”
佟嬷嬷浑身发抖,不敢看着傅今安,扑通一声便坐到了地上,爬着才敢摸一摸傅今安的衣摆。
“大少爷,老奴,老奴……”
“嬷嬷想说,不是故意的?”
傅今安弯下腰,声音听上去竟然与方才一般无二,佟嬷嬷却越发骇得连番战栗不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你是故意的?”
这个时候,许氏的声音从墙角传来,傅今安直起身子,眼中倒是染上了几分讶异。
挨了自己那样一脚,许氏竟然没有昏死过去?
许氏这会儿无疑是正在忍受着钻心的疼痛,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断成了几截,痛得连喘气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可她的意识却无比清醒,死死盯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傅今安,“你这个杂种!”
他竟然瞒着国公府,有了自己的势力!
“老夫人这话说的真是让今安疑惑,我是国公府大房嫡长子,不知道老夫人在被许家收留之前,又是姓甚名谁?”
傅今安越走越近,许氏抬不起头,已经看不见他的脸,只能见着一双鞋出现在自己眼前,伴随着傅今安冷冷的问题。
心口一窒,许氏不能自已地呕了一口鲜血出来。
傅今安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贵妇,许氏撞断了脊椎,哪怕是有人照顾,下半辈子也只能这样过了。
许氏四十有余,算不上垂垂老矣,可傅今安想,他的母亲,父亲,离开的时候也只是自己这般岁数而已。
一边想着,傅今安一边蹲下身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块黑布,许氏余光中瞥见,立刻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唔唔唔!”
将黑布塞进许氏口中,傅今安又给了她一脚,脊柱断裂后移动的疼痛让许氏双眼一翻,几乎又要昏死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傅今安的声音冷得像冰。
“沉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