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决定了要来兰陵,许清染便仔仔细细地将母亲和弟弟这段时间的踪迹研究了一遍。
这一行人虽然已经在兰陵住了一段时日,也租了间小院,但那处正是最后出事的地方,许清染不敢贸然前往,索性便在他们最初住过的客栈住下,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小二听见动静,从大堂中走出,见着许清染一行并不像是普通的过路之人,面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殷勤。
“几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
烽燧跟着另外一个小二去放马车,洵渊则是守在许清染身边,一行人进到大堂之中,等着安排房间,许清染便状若无意地和那小二攀谈起来。
“你们这兰陵城中向来都是这么戒备森严?方才我们的马车过城门的时候,被来回盘查了不少次,便是在京中也没有这样的阵仗。”
怕有人跟踪,许清染一路上换了不少身份,这会儿穿着件上等料子做成的衣袍,虽然打扮简单,可却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出身,便是骄纵些也正常。
小二闻言果然连连赔着笑,又朝许清染一行不断作着揖。
“实在是对不住,几位这是要到江南去过冬吧?”
“正是,”许清染又瞥他一眼,“你这小二还算有点见识,那就说说这城里到底怎么回事吧!”
“唉!”小二这回却叹了口气,“不瞒您说,兰陵虽然比不上京城,原先倒也不至于如此,实在是前些日子出了件大事,闹得人心惶惶,城里当官的也是没办法,才不得已如此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人莫要卖关子,有什么话便痛快说来!”
洵渊冷声开了口,他本就面无表情,这么一问,屋中的空气仿佛都跟着凝固了几分。
小二缩了缩脖子,从洵渊进到屋中,他便有些不敢看向对方的眼睛,如今更是忙不迭地将脑袋垂了下去。
“是,是!”他讪讪地应着,又赶紧开口,“是山贼袭城!”
“山贼?”
许清染挑起眉头,声音也忍不住变得讶异起来,“山贼敢袭击兰陵城?”
“谁说不是呢,您也觉得奇怪吧?”
与洵渊相比,显然还是许清染让这小二更加放松,他抬起头,语气又恢复了几分活力,只是依旧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秘兮兮的。
“咱这兰陵城,也算是十里八乡最高大坚固的城墙了,城里的官兵更是多得数不清,可谁知道那帮山贼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吓人得很!”
“当时他们闯进城中,还骑着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就连官兵一时间都拿他们没办法呢!”
“幸好城守大人及时出手,调兵这才把他们赶了出去,但他们也没被杀光,而是又躲回了山里,城守大人这段时间正让官差们四处寻找,咱这城里也跟着管得严了不少!”
这小二俨然是一把说书的好手,起先还慑于洵渊的威严有些放不开,慢慢便渐入佳境,眉飞色舞,活灵活现地给许清染描述着当时的情况。
许清染却听得皱起了眉头。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山贼还有可能会回来?”
小二哽了一下,似乎是才发觉这话不妥,一张脸飞快地涨得通红,放下挥舞着的胳膊,讪讪地挠了挠头。
“这,这小的就不知道了……毕竟那些都是官大人们的事,小的也只是猜测,猜测……”
“猜测?”洵渊冷冰冰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城中出了这样的大事,为何京中没有听说?可是你在妖言惑众?”
小二的脑袋立刻又紧紧缩回了衣襟之中,恨不得自己压根不存在。
“这,这位好汉,小的绝无戏言呐!若是您,您不信,可以到城中去打听打听,前些日子兰陵城中的混乱无人不知,至于消息……可能,可能是还没传到吧……”
清月在一旁听得好笑,又见着这小二的模样,忍不住出言,“我们才刚到兰陵城,便听见这样的消息,小姐,您看咱们要不还是换个更安全的地方再落脚好了。”
疏雨也在一旁煞有介事地点头,“奴婢看也是如此,趁着天还亮,咱们再往前走走吧!”
“诶——”小二闻言立刻急了,躬身拦在许清染面前,笑得越发谄媚,“这位姑娘,小的方才那些话都是玩笑,您,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城门前那阵仗您几位也看见了,再来多少山贼,也得被拦在外面,城里安全得很!”
许清染方才进到屋中,张口便定了十日的房间,这样的主顾,若是被他几句话吓跑,只怕这小二他也干到头了。
想到这儿,小二连忙不轻不重地在自己脸上拍了几下。
“都怪小的这张破嘴!姑娘,您尽管放心住下!”
许清染却并未立刻开口,又等了片刻,眼见着小二的神情越来越紧张,脸色也越来越白,感觉火候差不多,她才迟疑着抿了抿唇。
“那山贼当真进不来?前些日子还发生了什么,你好好跟我说说。”
还说啊?
小二瞪大了双眼,表情又有些无措起来。
许清染悠悠地叹了口气。
“小二哥,你也看到了,我们虽然是前往江南,但也要在中途停留一阵子的,这地方选不好可不行,你如实告诉我,只要安全,我还是愿意住在兰陵,而不是随便再换个地方。”
闻言,小二咬了咬牙,重重地把脑袋一点。
“姑娘,既然这样,小的就如实说了,城中其实都在传言,前些日子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山贼,而是寻仇之人的借口呢!”
他一脸郑重其事,又越发小心翼翼的模样,惹得许清染忍不住和身边几人对视了一眼。
“怎么回事,你继续说。”她也郑重了几分。
小二又点点头,“这帮山贼不光在城里杀老百姓抢钱,还冲杀到了衙门和太守府,将先前那位太守的脑袋,二话不说就砍了下来!还一把火把太守府烧了大半,这不是寻仇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