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今安并未回头,似乎是没有听到,许清染却感到他脚下的步伐似乎快了不少,几乎是眨眼间便消失了。
心中疑惑更深,许清染在院中转了一圈,沿着傅今安方才出现的方向一路寻了过去——
直到那座假山之前。
站在原处,许清染的眉头不自觉皱得更紧,她刚到韶光院中的时候,便觉得这假山放在这里有些奇怪。
可上前摸索一番,却又毫无发现,无奈之下,许清染只能将疑惑暂时按下,等有时间再找傅今安询问。
自那日闹过一场,韶光院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许清染过了几日平常的生活后,一道圣旨又一次降临在了安国公府。
许静涛贪污受贿一案,终于查了个水落石出,相关人员揪出不少,朝中的官位也空闲了下来。
文熹帝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傅今安这个富贵闲人,一道圣旨给他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要他过几日早朝便前往议事。
圣旨一出,国公府上下人人脸色各异,有喜有忧。
喜的自然是傅今安一房,自从傅沉齐离开,他们便彻底成了被遗忘之人,如今傅今安领了官职,也算让天上那两位主子好安心。
反观傅沉礼这边,则是表情复杂,说不出究竟在想着什么。
“微臣谢圣上隆恩!”
傅今安跪在地上接了旨,瞧着他脸色发白的模样,吉祥公公忍不住说了一句,“傅大少爷可要注意身体才是,若是外面的医生不得用,不如向宫中求个太医出来看看。”
此话一出,跟着跪在一旁听旨的傅沉礼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吉祥公公不会无缘无故地关心臣子,他会这般,定是有文熹帝的示意。
这是为何?
想到自己先前收到的弹劾,傅沉礼的心又沉了沉。
莫非圣上还是起了疑心?
另一边,傅今安则是笑了笑,带着释怀,“都是老毛病,细细养着好些,稍不注意就不行,还是不必劳烦太医折腾一回了,请圣上放心,微臣定不会耽搁了正事去。”
见状,吉祥公公也只能点了点头,又和傅沉礼客气两句,便带着人施施然离开国公府,回宫中报信去了。
傅沉礼和傅今安一同目送着马车离开,方才收回视线,二人在空中视线交错,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冷意。
“今安这一手,倒是让人意想不到。”
傅沉礼率先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眼神也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傅今安仍是那般笑着,却没了面对吉祥公公时的孱弱感。
“小叔这话说的,真是让侄子理解不了,这可是圣上亲自下发的旨意。”
扬起手中明黄色的长卷,傅今安轻轻晃了两下,眼神中带上了莫名,“圣上要做什么,今安怎么可能置喙?小叔,你身在朝中多年,这个道理,你应该更是清楚不过的吧?”
傅沉礼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总觉得傅今安这话中是意有所指。
傅今安见状笑得越发胸有成竹,“小叔,日后你我不光是家中叔侄,更是要同朝为官,侄子经验不足,还望小叔多多照应才是。”
“哪里,今安天资聪颖,又得圣上青眼,何须小叔挂怀?”
傅沉礼的笑容挂得实在是僵硬,末了却又挑了挑眉,“不过,今安你身子不好,便是入朝为官,也得多加小心才是,否则一月的朝会都在山中养病,圣上那边,恐怕是交代不过去。”
说到最后,傅沉礼语气中的恶意,几乎已经不加掩饰。
傅今安的身体状况,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一个早晚要死的短命鬼罢了,哪怕是入朝为官,又能坚持多久?
这么一想,傅沉礼心里忽然又舒服了不少。
另一边,傅今安则是好像没发现傅沉礼的情绪,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小叔如此关心,侄儿感动万分,这样吧,今晚侄儿便在院中设下家宴,一来感谢小叔这么多年来对侄儿的照顾,二来,也当做是为侄儿壮壮胆!”
他一把搂住傅沉礼的肩膀,笑得有几分爽朗,“小叔可一定要前来,对了,还有夫人与小婶婶,许姨娘也莫要落下!”
望着傅今安的模样,傅沉礼莫名地品出几分小人得志的意思,垂下眸子,不出声地冷笑着。
“好啊,”他开口时声音却一派正常,“今安设宴,小叔一定要来捧场的!”
“那今安就等着小叔,大驾光临!”
眯起眼,傅今安的笑容里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在这两人的运作下,许清染当天便先后收到了两次消息,邀请她到傅今安所在的观澜居赴宴。
傅今安只是找人传了话,傅沉礼则还又附送了一套衣裳,并着几大盒首饰配件,满满当当地送了过来。
望着这些,虽然傅今安什么都没说,但许清染却明白过来,这便是那个机会了。
认真梳妆打扮了一番,傍晚时刻,许清染带着清月朝观澜居而去。
国公府的后院虽然没有明确的分区,但傅今安所住的地方,与许氏和傅沉礼还是泾渭分明的。
傅今安如今住着的是国公府的老院,许清染一路走来,似乎还能窥见些许老安国公尚在之时的荣光。
她跟在下人身后穿过层层院墙,终于来到了观澜居外,停在门前,许清染抬头一看却怔住了。
这地方为何看上去有几分眼熟?
“姐姐!”
还不等许清染细想,身后,许盈霏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许清染下意识地一回头,便看到她与傅沉礼并肩朝着自己的方向款款走近。
今日的许盈霏穿了一袭鹅黄衣裙,容光焕发,却衬得身边的傅沉礼不知为何,逊色不少。
傅沉礼仍穿着惯常喜欢的烟灰色长袍,目光落在许清染身上,见她穿着自己送去的衣裳,眉心便舒展开几分。
“这衣裳你穿合适,过两日我再送几身过去。”
他快走几步,愣是敢在许盈霏之前在许清染面前站定,背着手看了过来。
熟悉的感觉袭来,许清染皱了皱眉头,不等说些什么,许盈霏便也探出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