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许清染而言，这一天实在是有些过分充实。
清晨便被锦衣卫带到天牢走了一遭，目睹一场混乱，又确认了父亲很快便将要面对死亡。
虽然许清染已经有所准备，但这一天当真要来临，她还是忍不住怅然。
父亲的态度也让许清染心寒，她做下再多，也得不到父亲半点关爱，父亲的来世构想之中，更是没有她和母亲的丝毫空余。
一腔愁绪尚未纾解，许清染又接到一个消息。
“表哥来了？”
闻言，许清染有些不解，父亲只是出事的时候，傅沉礼便对总督府避之不及；眼下一切已成定局，他怎么反而主动上门来了？
送信的是疏雨，同样一脸迷茫，摇了摇头称奴婢不知，又小声道，“外面放了人，表少爷已经往这边走了，姑娘您还是准备一下吧。”
许清染也只能点点头，配合着简单梳妆起来。
随着父亲认罪，总督府众人也都成了戴罪之身，许清染换了身见客的衣裳，未着钗环，就这么来到了望月阁的正厅之中。
傅沉礼已经坐在屋中等候，一身天青长袍，称得他越发面如冠玉，正在低头啜饮杯中茶水。
许清染放慢脚步，忽地生出一丝错觉，仿佛这些日子的经历都是一场梦，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表妹。”
恍惚之间，傅沉礼已经发现了许清染的到来，起身走到她面前。
“你无事吧？”
许清染抬头看向傅沉礼，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她发现自己对于傅沉礼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看不分明了。
明明对总督府之事放任不理，听之任之，眼下又到自己这里来做什么？
许清染的沉默，傅沉礼也看在眼中，不过他倒是并未在意，毕竟家中出了如此大事，许清染心情不佳，也情有可原。
“我前些日子公务繁忙，实在是插不上手，不过表妹你放心，舅舅的事情，我一定尽力。”
都到了这等时候，傅沉礼的态度仍是尽力？
许清染抬起头，望着傅沉礼的眼中多少带上了不可置信的意味。
她忽然有些庆幸，若是自己冥顽不灵，现在恐怕当真是要被送上死路。
许清染眼中的情绪，傅沉礼看得分明，她一双莹澈眸子，似乎能将傅沉礼的心事看穿，他不由得偏过头，又有些着恼。
“父亲已经认罪了。”
许清染轻声道出一句，看着傅沉礼愕然的眸子，心中的猜想顿时得到了证实。
表哥什么都不知道。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插手此事。
微微低头，借着喝茶的功夫，许清染垂下眼眸，不欲再看面前的男人。
傅沉礼则是心头大震，眉头也跟着紧蹙，“表妹此话当真？”
察觉他语气有异，许清染抬起头，便被傅沉礼此刻的脸色所惊，顿了顿方才点头。
“千真万确，我早上去往天牢，与父亲见了最后一面。”
“许总督可有说什么？”
闻言，许清染也皱起了眉，不知傅沉礼的急促是从何而来，明知是今生不复相见，这般刨根问底，未免太过失礼了些。
“只是一些家常话罢了。”
许清染又一次撇开头，面上的不快神色却被傅沉礼纳入眼底，他顿了顿，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