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辞遇愣了一下,转而嗤笑一声:“你果然是生气的。”
“当然生气啊,十一年前,我什么样的处境,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么?可那个时候,你一句话也没有,还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明明曾经答应过我,就算你远在天边,也会陪在我的身边,可你没做到。”
“我自杀的那晚,曾经想过,如果真的就那样死了,我下辈子绝对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人。”
自杀……
辞遇猛地抬头看向她。
他知道她自杀的事,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直言不讳地说出来。
“难受么?”
辞遇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让夏凝一怔,半晌才缓过神:“不知道,当时整个人很麻木,没有什么痛感,只想要尽快见到妈妈,去赎罪。”
辞遇心猛地一揪。
他记得她小时候很怕疼,有时候只是被划伤一道小口子,她都可能会在他的面前掉金豆子。
他离开之后,她的日子看来真的过得很不好。
“对不起。”
夏凝望着他,摇了摇头:“哥,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要说我没恨过你,怪过你,那是假的,但是事情过了那么久,我也释怀了很多,我之所以提及这些事,只是因为生气,你永远都是这样,说着我对你很重要,你会保护我的安全,可你永远都对我有所隐瞒,而你每次的隐瞒,都将我丢在一个无人之境,无助,无力,害怕……”
“对不起……”
辞遇只是苍白地又道歉了一句,然后双手交叉紧握抵在膝盖上,头微微低下靠在了手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有心想要隐瞒什么,我只是希望可以保护你,让你不用受到这些事的影响……”
“对于疗养院,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你应该也知道这个疗养院的信息不多,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好的信息,爸爸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调了所有的监控也没有查到一点信息,就好像凭空一样。”
“至于说,把你留在m国,我只是觉得海市现在的情况并不好,有人想要对傅时墨下手,但谁不知道傅家在海市的地位?能做出这样决定的人,一定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再加上对方还要把你拉进去……”
辞遇抬头看向她,眼里都是担忧:“我看过你以前的意愿记录,也问过韩夕,知道你四年前流过产,身体不算太好,要是有点什么激动的事,或者什么撞击的事,很容易滑胎流产……我也知道你很在乎这个宝宝,所以我希望你远离这些纷争,安心养胎……”
而且,她怀孕的事如果让辞坤知道了,恐怕会更麻烦,说不定会囚禁她,等她生下孩子之后威胁傅时墨,就算那个时候傅时墨死了,辞坤也会用那个孩子威胁傅家……到了那个时候,她就真的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顿了顿,辞遇又继续说道:“你怀孕的事,傅时墨不能知道,同样那个想要报复傅时墨的人也不能知道,你想想,如果对方知道了,你会是什么下场?你对于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同盟,而是一颗棋子,一个工具,你肚子里的宝宝,则是对他更有利的棋子,他不会放过你的。”
夏凝咬着唇,下意识轻轻摸了摸小腹。
她也想到过这一点,但是她不能就此不管傅时墨。
她必须要知道一切的真相。
更何况,顾医生的态度虽含糊其辞,可她总是心里不安,傅时墨的身体确实不如从前了,她很担心错过了,就会是一辈子。
她已经错过了几个月了,不能再这样错下去。
于是,她坚定地说道:“我知道,如果真的让他发现了,我也不怕,傅家和傅时墨都会想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报复他们最好的武器。”
“孩子在我身上,傅家不敢对我动手,至于那个男人,应该很清楚明白,只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当作棋子,才能达到报复傅家更好的目的。”
“而且,我会在这件事曝光之前先把爸爸救出来,只要手上没了筹码,我也不是非要听命于他的,不是么?”
辞遇怔怔地看了她好一阵,忽然开口道:“阿凝,其实你不是想要报复傅时墨,是想帮他,对么?”
“帮他?”
夏凝有些心虚地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帮他?一个背叛我,离弃我,唾弃我的男人,我为什么要帮他?”
“你真的想报复他?”
“是啊。”
“想他死?”
听到死字的瞬间,夏凝身子一颤,嘴角的笑意都僵在了脸上,半晌才干笑着:“嗯,我想他和叶晓柔都死,然后一个葬在南极,一个葬在北极,让他们永生永世都无法在一起。”
闻言,辞遇笑了笑:“如果你真的想报复傅时墨,为什么还要生下这个孩子?你应该很清楚,只要知道你怀了孕,傅家人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孩子抢回去的。”
她捂着小腹,微微低头不敢直视辞遇的眼睛,只觉得他那双如墨的眸子看穿了她的心思,直达她的心底,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她想要他坦白,可到底她也骗了他。
想到这里,夏凝觉得有些好笑。
她,辞遇,傅时墨……他们三个好像都在互相欺骗,互相隐瞒,却又都希望对方可以坦白……好荒谬,好荒唐。
可他们都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谁也说服不了谁。
甚至……他们现在都互相知道对方在隐瞒……
“哥。”
夏凝碾了碾衣服:“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恨傅时墨,但我在我的心里,依然是爱他的。”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摸着小腹:“这个孩子是我期盼了许久才得来的,一开始我也想过要不要打掉,可它真的很坚强,我淋雨生病甚至掉到海里……它都还是顽强地活着,完全不像一个随时可能会滑胎的宝宝……”
随即,她抬头看向辞遇:“它这么坚强,我作为母亲,又怎么忍心就这样残忍地将孩子打掉呢?它不仅仅是傅时墨的,也是我的啊……而且,它……也是你的外甥。”
“哥哥,你快要当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