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这腹痛来得很急,根本没力气和一个小丫头拌嘴,拉了车夫一把,“停车,停车!”
魏卿玖挑了车帘,看着朱嬷嬷像有狗追似的冲进壕沟里,不管不顾地解了裤腰带就蹲了下去,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她将自己半温的手炉拿出来,走下马车。
见人回来了,关切地问了一句,“嬷嬷还好吧?这只暖炉你抱着吧,能缓解一下疼痛,路还长,只能让您老多忍忍了。”
朱嬷嬷张了张嘴,此时已经后悔,干吗要省这么几个银钱,雇这么一辆破车。
怀里的暖炉很快就凉了,肚子里那种肠子都在搅动的痛又来了,只能叫停了马车再次去方便。
回来时,朱嬷嬷身上的力气都没了,在车下唉声叹气地叫着,“大小姐……”
话还没说完,绣帕包裹着烤着焦热的馒头递了出来,“嬷嬷,趁热吃了能缓一缓,咱们得加快速度赶路了,再停下去,天黑就进不了城了。”
朱嬷嬷接过馒头,想上车厢里面坐,就见车窗再次关上,传出大小姐关切的声音,“珊瑚,你还能挺住吗?进了城,我们就去找大夫。”
珊瑚配合着,虚弱地道:“奴婢对不起小姐,让您担心了。”
朱嬷嬷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可是种下了因,苦果只能自己受着,好不容易到了广阳城,她人已经靠在车壁上下不来了。
魏卿玖可没打算这样放过她,找了住处,寻了大夫,又在她吃的汤药里加了料。
即便第二日换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上路,朱嬷嬷遭的罪半点没少。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看向珊瑚,“不是说你也吃坏了,为何你无事?”而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魏卿玖嘴角勾起浅浅地笑,好心回她:“珊瑚年轻,自是好的快,嬷嬷年纪大了,一路车马劳顿身子吃不消也是正常。”
是这样的吗?
朱嬷嬷狐疑,可她如今什么都做不了,事事只能依着魏卿玖。
终是在离京还有五十里路的时候,她彻底爬不起来了。
身上能变卖的首饰已经全部当了,看着端到眼前的药碗,朱嬷嬷一掌打翻了。
她提着一口气,张了张泛白的唇角,质问魏卿玖。
“大小姐,为何要这般对老奴,老奴自问没有做对不起大小姐的事。”
魏卿玖让珊瑚收拾了杂乱退出去,这才缓缓坐到她床边,笑看着不过短短十日,便瘦得形销骨立的人。
冷声道:“这十六年,嬷嬷一共贪墨了我八百两银子,我只取你一条命,不过是收些利息,待回府后,你的男人、儿子再慢慢替你偿还剩余的银两,你说这样可好?”
话落,魏卿玖起身,没打算再在这个婆子身上浪费时间。
人就死在路上,回府她有一百个说辞解释。
朱嬷嬷起身去抓她衣角,一口气提不上来,栽倒在地。
“你,你就为这个害死我?”她最后的话音很轻,用怨毒的眼神看着远离的魏卿玖,咽下最后一口气。
魏卿玖白了她的尸身一眼,“便宜你了,我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也只是让你受了几日的罪而已。”
一辆平板马车,一口薄棺,朱嬷嬷就这样没了。
珊瑚心里一直没底,担忧地问,“大小姐,回府后他们要是问,该怎么办?”
“不怕,万事有我担着。”魏卿玖肃冷着一张小脸,前世的仇,她会一个一个地报,朱嬷嬷,不过是个开始。
离原定归府的日子已经晚了五日,可她一点不急。
要不是到了天寒地冻的时节,真想带着珊瑚一路游山玩水再回去,行至京城脚下,已是十一月初一。
她让车夫停了马车,挑起车帘望向城门口上的大字。
“盛京城。”
阔别十年,她魏卿玖又回来了。
收拾好心情准备回府,听到马车下有少年在哭求。
“求贵人行行好吧,只要十两银子给母亲置办一口棺材,小的愿做牛做马来报答恩情。”
“行行好吧!”
灾荒年间,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太多了,根本救不过来。
珊瑚好奇心胜,挑起了车帘,惊呼了一声,“好可怜啊,他的双臂好像不能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