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没多久就到了一个小渡口,官船慢慢靠向岸口,船家拿眼神上下扫了三人一狗,终究没有说什么。
朱嬷嬷神经兮兮地向着大船看了一眼,好心地对着船家说:“晚上小心点,船上可不太平。”
船家听了,呵笑一声,“你这婆子,还是担心担心你们家小姐的安危,这里宵禁后可不让百姓乱走动。”
宵禁不让乱走,违令关大牢,朱嬷嬷忽然前后为难起来。
“小姐,怎么办?”
魏卿玖平淡道:“嬷嬷怕直么,只要银钱使得足,官差自然不会为难我们。”
银钱?才下船就要用银钱?朱嬷嬷下意识地捂紧怀里的包裹。
大船桅杆上的煤油灯晃动,将渡口支起的木板映得忽暗忽明。
魏卿玖看了一眼木板上的字,“平阳渡”,是到了平阳镇了吗?
放下三人,官船很快就划走了,离开船身的照明,四下陷入死一样的黑寂。
无光亮的荒野,伸手不见五指,三人脚下的木板被风声吹得吱嘎吱嘎作响,十月天的冷风吹得朱嬷嬷上下打了一个冷颤。
“哎呦,这是哪,怎么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朱嬷嬷开始后悔。
近三年闹天灾,各地都有流民,匪患越发猖獗,她们在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下船,怕是比在船上更危险。
她死死护着包裹,从珊瑚手中抢过小福子的狗绳,由她牵着,好似这样才有安全感。
相对于朱嬷嬷的恐慌,魏卿玖平静得多,这里是平阳渡便没有危险,平阳渡驻扎着一支虎贲军,戚将军治下严明,大周多地不太平,这里也不会有动乱。
而她知道这一切,也是因为来过此地,重活一世,她怎么可能还做乡下无知少女,这些年随着师父学习药理,看病救人,也随着师兄常到各地卖药,长了不少世面。
但她可不想告诉朱嬷嬷这些。
只道:“这里是平阳渡,离最近的镇子还有二里多路要走,不想被冻死,我们这就出发吧。”
“出发?”
摸着黑,三个妇孺走二里路,那不是羊入虎口给恶人嘴里送粮食吗?
“要不,要不咱们等天明再走吧,天太黑了,嬷嬷我眼神不好,看清脚下的路。”
珊瑚耳尖,欢喜道:“嬷嬷,我听到马车的动静了,你上前与车夫搭个话,让他们载我们一程吧。”
朱嬷嬷撇着嘴,“你算老几,也能使唤我,你自己怎么不去?”
魏卿玖冷哼,“珊瑚年纪那么小,她上前保不住会是什么后果,嬷嬷过去,对方见您上了年纪也能尊重三分。再说,您也不想一直在这里吹冷风吧?”
朱嬷嬷怕黑,一步都不想走,听到小姐恭维她,撇了撇嘴没动。
魏卿玖见她不动,用脚勾起一块地上的石子,踢进了湖里,阿福立即警觉地汪汪大叫了几声。
“谁?流民匪患入夜乱蹿,抓住一律就地格杀。”
朱嬷嬷当下缩了脖子,更不敢动了。
魏卿玖忙推她出去,“嬷嬷,再不使银子,咱们就真的要被处罚了。”
朱嬷嬷用脚踹了阿福下,“都怪这只笨狗,没事瞎叫什么。”
阿福冲着朱嬷嬷龇了龇牙,吓得朱嬷嬷将手中的狗绳又塞回珊瑚的手中。
“使,使多少银子合适啊?”她没遇到过这事,更不想掏银钱。
车队已经近了,有人举着火把照过来。
魏卿玖别开身子只留背影,催促着朱嬷嬷,“多给些银钱,若我们被抓,怕是一辈子也回不得府了。”
朱嬷嬷搂着包裹的手更紧了,“那怎么成,他们见咱们银钱多,动歪心思怎么办?”
魏卿玖二话不说夺过她怀里的包裹,搜出二两银子放她手心,“你就说,这是给各位差爷的辛苦费,若送咱们到了客栈与家中老爷碰面,还会另做酬谢,他们一听咱们还有酬金,必会安全将咱们送到的。”
朱嬷嬷觉得这主意不错,也在间接告诉那些人,她们前面可是有家人等着的,不能拿她们乱来。
她忍不住夸赞,“大小姐这主意不错,不过二两太多了,一串铜板应当够了。”
还没等她将包裹抢回,魏卿玖就将人给推了出去,顺便喊了一句。
“官爷,我们只想搭个便车,我们给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