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梅倚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柔软的草地和浓密的夜色将她轻轻包围。透过浓密的树叶间隙,她仰望着深邃的夜空,几颗星星在漆黑的天幕上闪烁,像是随时会消失的微弱光点。
她努力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但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感始终挥之不去。无常的话语在她耳边不断回荡,仿佛一遍又一遍地打着鼓点。不堪其扰,她闭上双眼,希望能从这烦乱中稍稍得到些许解脱。
渐渐地,她陷入了一个似真似幻的梦境。在梦中,她置身鲲山的最高峰,脚下的山峦层层叠叠,覆满绿色,像一幅铺展开来的巨型画卷。
周围的空气清新而凉爽,带着些许泥土和植物的芬芳。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这纯净的气息涌入肺腑,整个人的精神也随之振奋了起来。
突然,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那是她的师兄,芜荑。他正低头忙碌着整理药材,手指间动作娴熟而细腻。
阳光从山顶斜射下来,将他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中。芜荑的眉头微微皱起,神情专注而认真,似乎全世界只有眼前的这些药材能引起他的注意。
柳青梅不禁驻足凝视,内心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宁静与满足。朴面而来的风裹挟着的草木清香沁入鼻腔,柳青梅目光追随着芜荑的每一个动作,心中的不安逐渐消散。
她开始迈步向前,脚下的每一块岩石都精致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仿佛她自己亲手雕琢的一般。每一步踏出,她都能感受到那种来自大地的坚实力量。靠近师兄的那一刻,她几乎能闻到药材散发出的淡淡草香,那是她从小便熟悉的味道。
“师兄,”她轻声唤道,声音柔和,却在空旷的山巅回响,“你在做什么?”
芜荑抬起头,目光触及到柳青梅的身影,笑容顿时在他那疲惫的脸庞上绽放开来。“青梅,你来了。”
柳青梅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是啊,师兄,这些年你辛苦了。”她走近几步,目光落在他手中精心挑选和处理的药材上,关切地问道:“这些都是为了什么病人准备的?”
芜荑叹了口气,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责任感和坚定不移的决心。“最近山上有许多病人前来求医,都是些疑难杂症。我正在研究如何为他们配制药方,不能让他们失望。”
柳青梅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敬佩与心疼。她看着芜荑忙碌的身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他不仅接手了鲲山道医一派,还将门中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每一个细节都不曾疏忽。无论是日常的琐事,还是对病人的诊治,他都尽心尽力,从未懈怠。
她走近芜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你真的很了不起。这些年你独自承担了那么多,我真是佩服你。”
芜荑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摇了摇头,“青梅,我们都是师父的弟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就在这时,柳青梅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道熟悉的气息悄然而至。她转过身,只见师父白树正从林间缓缓走来。他的步伐稳健而从容,银丝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眼神中透着无限慈爱与睿智。
“师父!”柳青梅欣喜若狂,声音因激动而略微颤抖,她快步上前,伸出双手,似乎想确认这不是一场梦境。
然而,就在她伸出手的一瞬间,场景骤然变换,她的手指划过空气,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又混乱。
当视线终于清晰,她猛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骇人的血泊中,脚下是浸透了鲜血的土地,四周散落着破碎的药材,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刺鼻得让人几欲作呕。
她低头一看,手中竟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那锋利的刀刃刺穿了她的师父——白树的胸膛,鲜红的血液顺着匕首的纹路缓缓滴落。白树站在对面,剧痛使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微弱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撕裂他的身体。
他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痛苦、疑惑与无奈,像是在向她询问为何会发生这一切。他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而嘴唇却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无力。
“不!这不是真的!”柳青梅一声惊恐的喊叫打破了死寂般的宁静,她全身颤抖不已,泪水模糊了视线,几乎无法看清自己所做的一切。她想要松开匕首,却发现自己的手犹如被封印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断地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崩溃的颤音,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下来,融入那片触目惊心的血泊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痛苦与绝望将柳青梅完全吞噬,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忏悔与困惑
“青梅……”白树虚弱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庞,但手却无力地垂落。
白树的眼睛半睁半闭,那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疼惜、有不舍、还有深深的慈爱。他费力地微笑了一下,虽然那笑容微弱如昙花一现,却让柳青梅心若刀绞。
白树终是没有力气再说更多的话,只用尽最后的力量,轻轻回握了一下柳青梅的手,仿佛在安抚她,在表达自己对她的谅解。
然后,他的手逐渐失去了温度,逐渐软软地垂落下去……
青梅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流,再也无法控制。她跪倒在地,紧紧抱住白树的身体,泣不成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崩塌。风在树林间轻轻拂过,似在低语,又似在哀鸣,苍天沉默无言,俯视着这一场人间的悲剧。
就在这时,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寒冷,一股强大的气息如浪潮般袭来。柳青梅感到一阵寒意袭上心头,她抬起头,看到师兄芜荑如冰山般屹立在不远处,那目光冰冷而夹杂着无法掩饰的痛苦。
“青梅……你怎么能这样?”芜荑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愤怒与绝望,他一步步向柳青梅逼近,眼中的痛楚如同利刃,深深刺入她的心脏。
“师兄,不是我,我没有……”柳青梅声音颤抖,努力辩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几近哽咽。
然而,芜荑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他眼中的决绝让她感到无比恐惧。他猛地夺过她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举起,带着凌厉的杀气,狠狠地朝她刺去。匕首在空气中发出嘶鸣,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柳青梅根本无从躲避,她只感觉到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她的身体逐渐失去了知觉,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缓慢剥离。每一寸肌肤的触感都在消失,但她的意识却变得异常清晰。
灵魂好像缓缓地脱离了躯体,轻盈却又不可抗拒地漂浮在空气中。一种奇妙的感觉透彻心扉,像是被温柔而冰冷的水流包围,无法挣脱。
周遭的一切逐渐模糊,只剩下那股黑暗,如同深夜里看不到尽头的海洋,没有月光,也没有星辰。
她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跌入了无尽的深渊,无边无际的黑暗将她包裹。耳边似乎传来了低沉的回响,仿佛是来自地底深处的呼唤,在催促她不断下坠。
坠落的瞬间,柳青梅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芜荑那充满痛苦的脸上,她想要再多看他一眼,但视线却渐渐模糊。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四肢僵硬,无法动弹,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她试图睁大眼睛,却只能感受到那深沉的黑暗愈加浓烈,犹如墨汁般浸染了整个空间。心跳声在这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像是回荡在无限的虚空中。
思绪也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开始漂移,记忆的片段如同破碎的镜子,闪烁出微弱的光芒,但却无法拼凑成完整的画面。她的灵魂像是一只迷失的小船,在茫茫的黑海中孤独地航行,毫无方向。
这一切让她感到既陌生又惊恐,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在迎接一段未知的旅程。她不知道这无尽的下坠何时会结束,只能任由自己被黑暗吞噬。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迎来终结时,梦境再次变换。她发现自己无力地跌坐在一片荒原上,四周死寂无声,唯有冷风呼啸而过,如同鬼魅在耳边低语。
她挣扎着站起身,双腿因恐惧和寒冷而颤抖。渐渐地,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清晰起来。荒原的中央,一座古老的祭坛静穆地耸立在那儿,像是亘古不变的见证。祭坛由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苍茫岁月在其表面留下斑驳的痕迹。
祭坛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法器,铜铃、桃木剑、镇魂灯,它们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旁边,一排排古老的符文整齐地排列在祭坛周围,每一个都是那么陌生又熟悉。她心跳加速,这正是师父白树曾教给她的古老术法。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柳青梅喃喃自语,声音微不可闻,仿佛怕惊动了潜伏在黑暗中的未知力量。她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不断涌来,几乎吞噬她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