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回来了。
带着完整的战场记录文书。
在李靖回来的当天,窦乐却离开的长安城,往城南去了。
一天后,涝河旁。
这里距离南山马场不太远,只有三十里不到。
窦乐站在河边,看着涝河上的水车,一眼望不到头,黄灿灿的麦田。
“国舅,打听清楚了。”
窦乐指着河对岸的麦田:“麦子黄子,还有多少天收割?”
说话的亲卫叫窦铁,上前回答:“再有十日吧,等杏儿也黄了的时候,正好收麦子。”
窦乐点了点头。
杏成熟之后,就到了收麦子的日子。
步行,穿过田间地头,窦乐来到了一处村子,没等窦乐往村子里走,村里人就已经聚集在村口。
没等窦乐开口呢,就见一个老妇人,至少在窦乐眼中,鬓角已经有点发白的,自然就是老妇人。
老妇人上前:“郎君,我夫,吾儿,可有斩下贼头,可有报答郎君之恩。二子已成年,有妻有婢,已留下一子一女,有勇力……”
窦乐懵了一下,几乎只是一瞬间,窦乐破防了。
窦乐转过身,站在一旁的窦铁看到窦乐眼圈发红,立即上前高喊:“曾二牛,山营辅兵七队,伍什长,得贼首五只,夺弓一副。”
这个夺弓,是代表杀了对方一名至少是带百人的弓手队正一名。
“曾家大郎,重甲骑伍长,夺两旗,斩七将,斩贼八十三具……”
窦铁高声念着。
窦乐却是背着手看着远方。
刚才那句话,是真的让他破防了。
这个村子,说是窦乐家的佃户也合适,说不是,也可以。
当年南山马场留下的力士。
家眷们就在窦乐得到的田地安居下来,负责耕种田地,养马、养牛,再借河水建成水车,纺织、磨面。
换一个角度,国舅府亲兵,就是窦乐的私兵。
这些,就是窦乐私兵的家眷。
那妇人内心肯定是悲伤,见到自己却第一时间先问,自己的丈夫,儿子是不是奋勇杀敌了,然后又让自己的二儿子来从军。
这不由的让窦乐想到了穿越前的一些事情。
差别仅仅只是,这妇人不知有大唐,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国舅,以郎君相称,还是当年在南山马场的称呼。她心中,只有当年给了她家屋子、织机、田地的窦郎君。
窦乐原计划,一一去拜访那些战死在灭突厥战场上,亲兵的家眷。
计划是计划。
现实是,知道窦乐在这个村子,周边二十里内,都自己过来了。
窦乐亲自探访是心意。
亲兵家眷哪能真的在家等着。
傍晚。
窦乐站在村外的空地上:“杜依艺。”
“在。”
窦乐说道:“我知道,国舅府有记事吏,今日之事,帮我改几个字。那曾母问我的话是,可有为大唐力战,显我大唐之军威。”
杜依艺思考片刻:“国舅,不可。”
窦乐:“就改几个字。”
杜依艺:“国舅,当真不可,曾家父子同营,打的是突厥颉利身边的亲兵,突厥兵马精锐中的精锐,力战而死。以其战功,必在兵部留名,县内留志,族谱单立。若依国舅的意思改了那几个字。怕是,怕是……”
窦乐:“怕什么?”
杜依艺:“怕是会有史官查问,史书上留下一笔。若是日后让人知晓,这其中有出入,不但会影响国舅声誉,还会祸及其家中子孙。”
窦乐万万没想到,杜依艺拒绝是这个原因。
窦乐说道:“我只是不想让这话传到长安城去,从军,效忠的是大唐,而不是我窦乐。”
杜依艺却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七年前,曾家娘子靠着一亩半旱地,其夫曾二牛在马场负责草料,其长子只是马场一个负责清运马粪的杂役。夫妻二人与长子,苦苦支撑着,养活着家中三个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