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笺没有照做。
为什么不能出去?
她一直都是微末的妖怪,没什么妖气,受了伤后总是无精打采地任人摆布,这幅病恹恹的样子大概让长离忘了,她也有手有脚,有双腿有思想。
又不是摆件,为什么要一直待在屋子里。
于是唐玉笺下了楼,走出琼楼,像许久没有看见太阳一样,盯着头顶的阳光出神。
她跟路过的人打招呼,和他们像平时一样闲谈聊天。
她去后院,去自己曾经住了许多年的下人房,这里是唐二小姐将她救上来之后,她一直便住着的地方。
狭小逼仄,但让她觉得很亲切,有安全感。
她又翻箱倒柜找了一遍,发现的确找不到那个话本,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
于是作罢,她在墙角处找到了自己的荷包,去后苑换吃的,往日喜欢调侃她的小厮罕见地没有说话,他们忧心忡忡,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唐玉笺过去的时候安静了一些。
她找到昔日和泉同住在一个院子的小厮,掏空了荷包求他做了份烧鹅酥,难得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惬意的时光,吃得津津有味。
小厮一边看她一边嘀咕,“你怎么像很久没吃过饭的样子?”
唐玉笺眯着眼睛,嘴巴上染着一层润润的油花,“只是很久没有吃得这么香了,你的手艺又变好了。”
一番话夸得小厮十分受用。
画舫正在河面上行驶着,没有太多客人,现在也没到上工的时间,
唐玉笺一直没找到管事,吃完东西便又去了前苑。
红花楼的舞姬正在排舞,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拿捏着人最心痒痒的地方去的。
唐玉笺觉得赏心悦目,坐下看了许久,楼里的姑娘被她盯得不好意思,娇笑着将她赶走。
唐玉笺便又去了南风楼,原本想看小倌儿们跳舞,走到下面才发现偌大的院舍都一场琉璃火烧得差不多了,正在修修补补。
水榭后面有小倌在练唱,她站了一会儿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
是三两个天族站在亭子外。
其他的天族已经坐着飞舟走了,唯有这零星这几人沉浸在温柔乡里,迟迟不愿离开。
其中一人正是唐玉笺见过的,那个曾经伤到她膝盖的人。
他形容落魄,正在被另外两个天族狠狠嘲讽。
“师兄既是人族飞升,一路修炼不可谓不苦,更要珍惜来之不易的仙位才是。”
“究竟犯了什么事?好不容易上去了,怎么又被贬下来了呢?”
“是啊师兄,听说下界你的同门师兄弟们都将你奉为了修仙第一人了,给你改了庙修了宫殿,既被贬下来了,你怎么不回去呢?”
“是不敢吗?”
一连串嗤笑响起,被嘲笑的人脸色铁青,紧咬着牙关,腮边随之鼓动。
唐玉笺想到对方上次见到自己的样子,后退了两步。
走了之后又觉得烦,明明被伤了膝盖是她的无妄之灾,她在心虚什么?
天色暗了,她往红枫苑的小池塘走,这边是整个画舫莲蓬最多的地方。
唐玉笺前些年吃的莲蓬基本上都是来这边摘的,那时她自认为自己在养着长离当炉鼎,要负起责任,总想带他吃些好的。
可是荷包扁扁,囊中羞涩,便总带他悄悄来荷花池摘莲蓬,搞得那些红尾鲤鱼对她意见很大。
那时长离还没当上琴师,姿色却是惊为天人,往往轻轻一笑就迷得那些鲤鱼精七荤八素,唐玉笺由此总结出一套组合拳,让长离在前面笑,自己则是趁鲤鱼精们鬼迷心窍的时候绕到后面去摘莲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