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看穿她的意图,直接拉过她的手,用丝帕轻轻擦拭。
“不要像小孩子一样,什么都吃。”
唐玉笺‘哦’了一声,却觉得他话里有话。
他今日怎么不停擦她的手?
长离并无异色,仔仔细细的将她手上的糖粉全都擦干净,像在擦一件风吹日晒了两天,染上尘埃的瓷器,擦完了,眼中才勉强露出些满意来。
灭了灯,唐玉笺已经躺在美人榻上快要睡着了。
大多数妖物无需睡眠,可她却是每日都要睡的,甚至还有一套固定的时间,到点就困。
就像凡人一般。
美人榻不算大,一个人躺称得上宽敞,两个人便有些拥挤了。
长离在榻旁坐着,垂眸看了她一会儿,缓慢走近。
鼻尖贴着她的后颈,轻轻吸气。
唐玉笺被吹拂而来的温暖气息浮动,半梦半醒间问:“你到底在闻什么?”
长离顺势往前移动,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
微微潮红的眼尾,很好地被夜色掩盖。
他轻声答,“纸的味道。”
微弱的、脆弱不堪的妖气,从凌乱的发丝、细软的发丝和领口间微微透出。
他动作很轻,并不会吵醒唐玉笺,她很快重新睡去。
不知不觉间,两具身体贴在一起,他抬手轻轻抚摸纸妖的银发,手指滑动到她的后颈上。
她什么时候这么瘦弱了?脖颈纤细得好像稍微用点力就会折断。
长离垂下眸,柔软的唇轻轻贴在她发丝上。
“好香……”
有时长离会觉得自己真是卑贱不堪。明明她对很多事情一窍不通,却被他有意引导着变得依赖他……
可这一切的开始不是他的错,是她先找上了长离。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果。
琼楼外,有人正挑着小灯笼一步步上楼。
转过拐角,泉感叹不愧是妖琴师的琼楼,视野就是开阔,诡谲明灭的河灯盛景一览无余。
原本今日遇见琴师,他还以为是小玉偷偷干了坏事得罪到他了。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却在回后厨的时候,被管事告知即日起便可去琼楼上任。
听到这话,小厮愣愣地以额触地,维持着跪地叩头的姿势,猝不及防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他反应不过来,有些恍惚。
后知后觉,是妖琴师要他去琼楼……便意识到,他翻身了。
从忙碌无为的后苑小奴一跃成为琼楼一员。谁不知道前苑的小厮们只要稍微嘴甜或勤快些,就能得到贵客的打赏,从那些贵人手指缝里漏出一点东西,就足以保他衣食无忧,甚至于修行也可飞进。
这其中最为丰馈的,便是琼楼。
后厨里有人尖酸,有人前来道贺,也有人阴阳怪气。
听说他是琴师主动要过来的人,连眼高于顶的管事都对他敬重三分,这让泉更加激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坐立不安。
他满怀期待地整理着自己的发丝,用力清洗双手,身上还特意熏了淡淡的檀香,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过来领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