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其勉之,钦此。”
旨意宣完,鸦雀无声。
众席上目光交错的激烈繁杂,但却是极静,大殿之上几乎落针可闻。
西北善磲城,地处广袤荒漠之中,几乎无甚人烟,还是无诏不得回,这哪里是封藩,完全是发配……
公仪休手里捻着个茶杯,恰如其分地掉落在地上,摔出一声脆响。
“这真是父皇的意思?”他问道。
容衍斜瞥了公仪休一眼。
众人亦一惊,太子诘问的大胆,假传圣旨,这可是重罪。
即便是太傅大人实权在握,也没到代写代宣圣旨的地步……
……吧?
公仪休又立刻改口道,“学生忧心皇兄不习惯边疆气候,失言了。”
公仪灏反而极其平静,像是早就料到了,姿态低微道,“劳烦太傅大人代为询问父皇,家中家眷临盆在即,可否晚一点启程。”
只有祝筝握紧了拳,大皇子居然别无二话,若是等孩子生下来,他真的把姐姐带走,岂不是从此天涯相隔了。
容衍对两个问题都没答。
礼官念完第一道圣旨,便取了第二道圣旨准备接着念,被容衍抬手打断了。
“我来。”他起了身。
容衍拿着圣旨拆开,白晃晃的日光被琉璃瓦割成碎影,落在黑色的墨字上,有些刺眼。
他垂着眸,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圣谕曰:
故将祝兆铭,忠卓过人,功勋显赫,捐躯殉国,朕心哀痛。爰追封其为忠武侯,以表其德。
念祝家之忠名藏敛多时,特赐婚于祝氏四千金祝筝与……指挥使府长公子聂如柯,承续祝氏之忠勇。
望尔等……”
容衍忽然顿了顿,目光望向人群中的某个方向停了一瞬。
又继续道,“……珍此良缘,共赴白头。”
“诏命既出,钦此。”
话音落,一道简短的赐婚旨意,却对好几人如平地落雷。
公仪休寒眸一眯。
祝清几乎是立刻就要站起来,被公仪灏按住了。
西席上的温泊秋也想起身,被一旁的温封寒按住了。
相比于方才的静默,这则婚事让大家忍不住议论嘀咕,一边回忆这祝府忠勇侯是哪位,一边暗戳戳找被赐婚的四千金。
聂府是世家大门,怎么赐了这样一门亲,显显然的门不当户不对啊……
赐婚的主角之一,聂如柯在人群里先抬起了头,他转头看了一眼祝筝。
祝筝笔直地呆坐着,像个小佛龛。
日光晃得人眼睛疼,她脑袋嗡嗡作响,错觉出自己似陷在一场华丽又荒诞的梦境之中。
指甲掐入掌心,强逼走脑中空白,好半天才有念头闪过。
赐婚乃是皇恩,不能不受,从来没有拒绝的先例。
但她听祖母说,指挥使府近日在与兵部尚书的千金议亲,聂如柯一向看她不顺眼,且聂家朝中旁亲众多,树大根深,说不定会开口推诿,也许尚有一丝回寰余地。
聂如柯看完祝筝,又转过头,抬眼去看上座的容衍。
太傅大人的神色晦暗,眸光隐没在眉骨的阴影下面,可聂如柯知道,他也一定在看角落里那个发呆的姑娘。
聂如柯勾了勾唇,一撩袍起了身,行礼接旨。
“臣不胜惶恐,拜谢圣上美意。”
这是答应了……
这样顺从的反应,让想看热闹的众人颇有些失望,目光开始寻找另一个主角。
很快,越来越多的目光如芒刺一般,锁定在祝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