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还是小事,这样被一个小女子当着众人驳了面子,让叶见昌几乎立刻勃然大怒。
他正要发难,脸色忽然一变。
“太…太傅大人?您怎么来这儿了?”
祝筝听见这个称呼时浑身一震,连头都不敢回,耳后就响起了一道熟悉嗓音。
“跟我去正门茶厅。”
清沉悦耳,冷淡地响起,身后的众人骤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确定了是容衍的声音,祝筝就更不想回头了,什么正门茶厅,凭什么说去就去,她现在满肚子气,还就不想去了。
叶见昌却以为是对着他说的,谄媚笑道,“叫大人见笑了,这园子的下人有些无状,我先教训教训,随后就去。”
容衍目光从祝筝的后脑勺挪开,冷冷扫了他一眼。
“怎么?你是栖雁园的掌事?”
叶见昌一噎,“……不是。”
虽然太傅大人面容生的冷漠如霜,但待人接物一向只是疏离且不露喜怒,这样带着讽刺的反问还是头一遭。
人群中头脑但凡灵光点的都看得出大人心情不好,再灵光点的早已看出祝筝的打扮根本就是哪家的千金,再再灵光点的,甚至猜出了方才大人那句话是说给谁的。
可惜叶见昌不属于灵光的任何其一。
他还在画蛇添足地洋洋解释,“小可虽不是管事,但栖雁园毕竟也曾是皇家园林,我作为兵部尚书的子辈,家父时时教导,须操心着家事国事天下事,所以才想着管管园子里的下人,万不可坏了立下的规矩。”
边说边抬头去瞄容衍的反应,余光却瞟见一旁的祝筝拔腿就跑。
“诶,她怎么跑了,给我抓住她!”
叶见昌喊了一声,却没人动。
因着容衍没发话,大家只是瞧着愚钝的叶见昌跳脚。
容衍亦没动,他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转角。
祝筝当然知道容衍是要给她撑腰,可她不需要谁给她撑腰,她原本就准备逃的。
一路急奔出去,也顾不得看方向了。
栖雁园的小道却修的颇为曲折,祝筝七拐八拐,终于在一个转角处和人撞了个满怀。
来人险些被她撞翻在地,祝筝急忙扶了他一把,看清脸时愣了愣。
“小方公子?”
方惜辰眼冒金星,他头上顶着个大如盆盂的竹圈,把一个脑袋变成了四个大,竹圈上簪着各式各样的花,姹紫嫣红,艳丽多姿,恐怕开屏孔雀见了他,都要自惭形秽地跳江而死。
祝筝见他这阵仗,奇道,“你怎么也沦落到来这里了?”
再怎么说方惜辰也是正儿八经的文选司侍郎,长得也算一表人才,到这里抛花待选确实堪称沦落了。
况且簪花的习俗是颜色越艳丽,就意味着越急切,方惜辰这打扮,简直急切到显出了一种绝望的程度。
方惜辰缓了好半天,开口就是一通埋怨,“别提了,都是因为我二叔,年轻时花天酒地,落了一身病,大夫说只剩三个月好活。弥留之际,不知道哪里来个算命的瞎子,居然说可以冲喜。”
“他膝下无子,自己又爬不起来娶妻,三缠两不闹,最后居然安在侄子头上冲喜。”
祝筝听得愣住,“那你大哥呢?”
“我同他打了一架,我输了,所以我来了这儿。”方惜辰没好气道,“这些花都是他把我打趴在地时,按着我的脑袋戴上的。”
两人找了个背阴的假山后说话,祝筝看他走路歪歪斜斜的样子,关切了一句,“沉吗?”
方惜辰:“沉的要死!”
坐下后他就开始东拔西拔,一会儿就把自己从花孔雀拔成了半个秃毛鸡。
边拔方惜辰边问,“阿筝你呢?为什么也沦落到这儿了?”
祝筝叹了叹气,“还能为什么,我祖母比你二叔还着急。”
方惜辰笑了两声,又深感同病相怜地叹了口气,和祝筝干坐了一儿,一起扔从头上拔下来的花。
碎镜塘中波光粼粼,飘着一层逐水飘零的少年情意。
扔完花,方惜辰拍拍手起身,邀请祝筝去逛逛园子。
出去就要收花,祝筝恹恹道,“我就在这儿待着吧。”
方惜辰撇嘴,“那多没意思啊,栖雁园,栖雁园,这儿最有名的就是园子北面的大雁群,来都来了,你不想去看看?”
祝筝表示还真的没什么兴趣。
“你是不是怕外头的人缠你?”方惜辰倒是善解人意,他在剩下的花里挑拣了两朵大红牡丹,一朵插在自己头上,一朵插在了祝筝的头上,“给你个护身符,这样你清净了,我任务也完成了,皆大欢喜。”
祝筝苦笑,“要不把我嫁给你二叔冲喜吧,这样才是真皆大欢喜了。”
这话说的方惜辰一愣,愣完灵光一闪,石破天惊。
“阿筝,我忽然有了个主意……能解你我二人的困局。”
“什么?”
“干脆,你跟我成亲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