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拒绝聂如柯的漂亮话,潇洒地争完一口气,祝筝下了留仙亭,就发现这里作为一个观景胜地,居然荒芜的厉害。
暮色四合,天光渐暗。
她一个人踽踽独行了许久,才走到了有点人气的地方。
然后,祝筝就发现自己身上没带一分钱。
只能又徒步去了茶庄,找到长营借了些银钱,又兜转了几圈找到了租马车的地方。
等回到听箫苑时,已是夜深人静。
因着安逢雪守门,听箫苑中一般都掌着灯火,此刻竟全都黑着,除了几声虫鸣寥落响起,一片寂寂无声。
姐姐想必早就睡下了,祝筝便径直回了前院的卧房,卧房里自然也是黑灯瞎火。
外头月色迷蒙,勉强能视物,她点灯之前,先拿起桌边的茶壶倒了杯茶。
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说了太多话,一整个下午没摸到半滴水喝,祝筝连着三杯茶下肚,嗓子总算缓了过来。
想起因她而起的纠葛,心中仍有烦乱,一身疲倦袭来,不禁幽幽地叹了口长气。
叹完气去拿了火折子,正准备点燃烛台,扫了一眼桌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六角白瓷小盅,有些眼生。
她揭开盖子,拿着火折子凑近,还没看清里面盛的是什么,背后忽然冒出个声音,“去哪儿了?”
祝筝被吓得不轻,瓷盖子掉落,摔在地上“啪”地一声裂成了几瓣。
角落的乌木圈椅上坐着个人影,隐没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处。
“大人?”祝筝听出是谁,疑惑道,“你……你怎么不点灯啊?”
容衍没说话。
窗外螽斯时鸣,更衬出房内的落针可闻,一片寂静。
祝筝抖开火折子点着了烛台,暖光将将漾开,又听见容衍重复问道,“去哪儿了。”
祝筝犹豫了下,她不知道容衍何时回来的,或是安逢雪怎么回报的。
今日的事毕竟和他无关,且已经了结了,若要再提其中始末,譬如聂指挥使是如何找到这里,如何用剑指着将她带走的,依容衍的性子,难免不会横生枝节。
祝筝忖了忖利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搪塞道,“我在后院啊,同姐姐讨教怎么绣荷包,一时间忘了时辰。”
“荷包呢?”容衍问。
“还、还没绣好……”
容衍没应声。
挨着他近处摆着一扇屏风,挡了烛火的微光,上头绣的竹叶看起来都比容衍生动。
他性子一贯静,祝筝却觉出今日有所不同。
静中弥漫开来的是淡漠压抑的死寂,似一口青苔遍布的无波古井。
只这样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直把祝筝盯的心中打鼓,刻意起了话头问,“大人……你的风寒好全了没?”
容衍仍是没接话。
祝筝也不气馁,此时已经瞟见了桌上敞口的小盅里是什么,自言自语道,“大人带了什么回来?”
“哦!是琼花荔枝冻啊。”
荔枝冻用的是新鲜的荔枝拌冰沙,此时已化了个彻底,上面点缀的蜂蜜琼花都奄奄地耷拉下去。
祝筝意识到容衍应该等了许久,方才的理由肯定唬不住他,她心里飘忽着拿起勺子,舀起已经化了的点心尝了一口,“大人又去相思河买的吗?可真是神算子,你怎么知道正巧我就想吃这个……”
她越心虚的时候就越爱说话,好像一停下来就有被戳穿的风险。
可容衍只是坐着不动,并未质问什么,整个人陷在圈椅里,平日里清透的眸光暗的出奇。
祝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情境堪比钝刀子割肉,还不如直接交代算了。
她心一横,索性朝着容衍走过去,举着勺子碰了碰他,神色言辞间不自觉带了点讨好意味。
“大人怎么不理人啊?荔枝冻都化了,是不是等我很久生气了?对不起,我向大人道歉,但这个化了也还是甜的,要不要尝一……”
话还没说完,石雕一般的人忽然有了动静,祝筝的手腕被容衍握住,猛地一拽,一个踉跄坐在了他腿上,接着下颌被捏住,微微抬高,温热的唇跟着倾覆下来。
“唔……”
祝筝轻呼的空当,手上的瓷勺被容衍反手丢开,双唇之间被凶狠的力道强势侵袭,带着冷香气的唇舌填满了她的呼吸。
“不……”
不是这样尝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