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忧交加之下,祝筝睡着的很快。
但睡的并不踏实,没多久便惊醒了,她想起自己躺在哪儿,再睡不着,盯着床帏上绣着的翩翩白鹤,耳听着电闪雷鸣响到拂晓时分。
天亮时,彻夜的大雨已经停了。
碧空如洗,雨后的春风吹着最后的薄云散开。
祝筝呆坐在床沿上发呆的时候,听见门上被敲了一声,流风的声音接着响起。
“四姑娘,可以去旁门接人了。”
闻言祝筝一颗心在胸腔里跳的飞快,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套上衣裳夺门而出的,她一路狂奔出去,心几乎要从她的喉咙里跳出来。
看到马车时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车。
日思夜想的人陡然出现在眼前,好手好脚原模原样地躺在马车里,长睫紧合,呼吸清浅。
祝筝轻轻唤了一声,“阿姐……”
流风在马车外听见,连忙解释道,“四姑娘别担心,三姑娘只是喝了点安神的茶昏睡过去,没有大碍。”
祝筝连连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生怕这是拂晓前的一场梦,一个高声就会惊醒。
流风继续道,“祝府那边已经着人提前通知过了,今日三姑娘从梵临寺回京,您昨晚临时被大人叫走去接应了,大雨难行,路上耽搁了,所以现在才回去。”
祝筝听了一遍,默默在心里记着。
流风又交代道,“车里还放着大人准备的两套衣裳,四姑娘想换可以换一换,也可以给三姑娘换上。”
祝筝这才注意到方几上的衣裳,两件罗裙,其中一套和昨晚被撕坏的那件一模一样。
如此缜密的安排让祝筝心里说不出的熨贴,她定了定心神,问了一句,“大人呢?”
流风道,“大人本想亲自送姑娘回去的,但还有些事没处理完,所以特意嘱咐了我送你们回去。”
祝筝“嗯”了一声,下意识想说一句多谢,又想起自己最应该对容衍说谢谢,她应该当面道谢的。
祝清身上是一件青蓝色的宽袖文衫,不太寻常的样式,颇有些眼生。既然容衍特意准备了两套衣服,定然有他的思量,祝筝想了想,还是帮祝清把衣服换了。
换完她就坐在祝清身边,牢牢握住祝清的手,生怕她再次不见了。
马车粼粼出发,临近祝府时,手忽然被回握住,祝筝猛地坐直,声音却放的极轻。
“阿姐……你醒了么……”
祝清缓缓睁开眼睛,神色还有几分惺忪,看清眼前人,愣了愣,“筝儿?”
“是筝儿……阿姐,阿姐……筝儿好想你……”祝筝一撇嘴,扑过去钻进她怀里,连日的忧愁牵挂和担惊受怕终于化作了切实的委屈,她眼眶一红,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祝清连忙抱住她,掏出帕子给她擦脸,“怎么哭成这样?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与其问她,祝筝更想问姐姐有没有被人欺负,可心绪凄迷,好半天才平息了想哭的情绪。她忽然记起来了什么,仔仔细细地把姐姐检查了一遍,好手好脚,气色很好,不像上次分别前,郁郁寡欢,眼神里都是任人摆布的麻木。
还没来得及问她发生了什么,流风提醒了一句快到祝府了,祝筝赶紧擦了擦泪,温习一遍容衍的话。
“阿姐,待会儿祖母问起,就说从梵临寺回来的,这半年都在梵临寺祈福。”
“梵临寺?”祝清显然一头雾水,“……那是什么地方?”
祝筝决定简要地从头讲起,“说来话长,因为我受了伤之后被太……”
“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严重吗?”祝清脸色立刻担忧起来。
祝筝突然一卡,把话咽了咽,看来阿姐并不知道她中箭的事,那也没必要特意提了,反正现在已经养好了,再说起来,除了惹姐姐伤心没有旁的用处。
马车越来越近祝府,祝筝只得笼统道,“总之是秋猎时闹出了点乱子,我们两个行踪成谜,一时给祖母说不清楚,怕她担心,所以只需告诉她是刚从梵临寺祈福回来的就好。”
祝清微微蹙眉,看着祝筝的神情仍是恍惚与茫然,“你说的秋猎,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