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静静站着。
“她说了什么?”他忽然问。
崇弘子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这是问他探口风的事。
眼见事有回旋,他连忙添油加醋,“当然是说你好啊,哪都好,没一点不好,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哪都好的不得了。”
火光映在容衍身上,他垂着眉眼没动,似乎是走了神,又似乎是听进去了几句。
趁他愣神的功夫,崇弘子终于把锁头撬开了,一把将拂尘甩过去,劈手就断了祭台上蜿蜒淌血的九龙盘。
又劈手夺过来了他手里握着的那截红绸,一套下来行云流水,生怕他这个“不闯则已,一闯惊人”的好师侄反应过来。
崇弘子捏着那节红绸,上面系着两缕头发,被红绳牢牢编在了一起。
想也知道是谁跟谁的头发。
“你从哪弄来的?”崇弘子紧皱眉头。
容衍神色未动,淡淡然道,“梳子上取的。”
“你你……”崇弘子“你”了半天,憋的一张老脸通红,只憋出了一句,“没成亲前,理应发乎情,止乎礼,观里教的规矩是不是全忘了个干净?”
“没忘。”容衍道。
他盯着祭坛的圆盘重新合拢在了一处,眉眼敛下去,看不出在想什么。
虽然身量比崇弘子高出不少,但他一敛眉,难得露出点迷茫来,像是又变成了那个站在竹林里迷津四起,长夜问道的小童。
崇弘子想摸摸他的脑袋,伸出手却发现差了一大截。
于是又讪讪垂下手,缓了声线安抚道,“师兄去前唯一交代,是不要教你重蹈他的覆辙,承壹亲口答应过,可还记得?”
掌心流血的地方传来隐隐的痛意,容衍握了握,良久,应了一声。
“记得。”
金顶的殿外镇着一圈狴犴兽,虚掩的铜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堆人。
祝筝抱着小雪鹄来凑热闹,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除了乌泱泱的人群什么也看不到。
“发生什么事了?”祝筝顺手抓起一旁的人问。
好巧不巧,抓的这个人是跟她不对付的离恕。
“不关你事。”他木着脸道。
祝筝撇撇嘴,“也不关你事吧,看你都没挤进去。”
站这么外面,除了一排排后脑勺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不关我的事!”离恕果然被激了一激,“大师兄闯了禁殿开了十年未开的祭坛,是事关裕天观里每个人的大事。”
“祭坛?”祝筝不解,“干什么用的祭坛?”
没想到离恕的理智回笼的飞快,在祝筝问话的功夫,略一皱眉又瞪起了眼,“你怎么跑出来的?”
祝筝觉得好笑,“我又没被绑起来。”
“马上回去。”离恕黑着一张脸,作势就要来扭送她,“不然师兄又要问了。”
“就不回!”祝筝做了个鬼脸,手腕一转,将手里的雪鹄举起来吓唬他,“信不信我让笑笑咬你?”
雪鹄似是听懂了祝筝的话,忽然扑闪着它那对大翅膀朝离恕飞了过去,趁他被吓了一跳的功夫,祝筝转身就跑。
没跑出两步,就猛地撞进一个冷香萦绕的怀抱里,被顺势揽住了腰。
她抬头,入眼的是一张她找了许久的俊郎君的脸。
容衍扶着她站稳,“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