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里的规矩,晨起有一节道法课。”
既然是规矩,祝筝来了兴趣,“我可以去听吗?”
容衍顿了顿,“那明日我来叫你。”
“好。”祝筝应声道。
这个约定说完,已然像是结语,容衍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窗绢上拓着他的轮廓,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幅水墨画。
祝筝也没动,低头继续抠弄着雕花。
“祝筝。”他忽然唤了她一声。
祝筝心里一空,“嗯?”
容衍停了一会儿,温沉的声音飘入门中,“做个好梦。”
“大人也是。”祝筝抿了抿唇,“明早见。”
天边破晓,裕天观中钟鸣三声。
祝筝蹲在门口许久,听见门上被轻叩了一声,立刻拉开了门。
容衍的手仍抬在空中,神情有几分意外,“怎么起来这么早?”
祝筝有些赧然,计划里应该让他多敲几声的,可惜没沉住气。
“想着要上晨课,迫不及待了。”
容衍点了点头,因着要上课,他今日穿的是一身弟子服,月白色的素竹纹袍子,只在领口和袖口处滚着一圈细密的银丝边。
晨光斜斜照在他身上,像照亮了一尊玉雕的君子像。
“大人好适合这身衣裳。”祝筝看了一会儿,真诚点评道,“越简单越是气度不凡。”
容衍怔了怔,脸色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先去用早膳。”
斋房里列着长长的木桌,裕天观弟子们早就落了座,偌大的厅内井然无声。
容衍领着祝筝进来时,一排乌压压的脑袋全抬了起来。
“大师兄早!筝姑娘早!”吉瑛从人群中猛的站起身来,“筝姑娘快来坐我这边!”
容衍瞥了他一眼,“安静吃饭。”
吉瑛的愿望落了空,容衍领着祝筝在窗边的空位处坐下,端来一份素斋给她。
碟碗中备的是酥饼和白粥,看起来很是清淡可口。
祝筝身子爽利起来,胃口也跟着恢复了许多。
观里的酥饼不知道放了什么进去,爽脆诱人的厉害,引得祝筝一口气吃完了两个还不过瘾,又拿了第三个来吃。
刚吃了一半,她觉得有些口渴,于是便端起粥喝了一口,没想到简单的白粥也煮的软糯香甜,干脆一口气全喝完了。
这一喝不得了,祝筝发现肚子毫无预兆地饱了。
她手里捏着剩下的半个饼,抬头环顾了一圈。
众位埋头吃饭的弟子大都吃的差不多了,没有人剩下什么,全是盘中空空,碗中空空。
更要命的是,斋房中间的柱子上挂着一幅硕大的字。
“粒粒皆不易,风雨三百天。”
祝筝一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小肚子这么不争气,真真辜负了一个酥饼的三百个日夜。
她不服输地又吃了两口,直到实在咽不下去了,一筹莫展地垂着头。
一旁的容衍的盘子也空了,忽然伸手过来,从祝筝手里拿走了那半个饼,自然地吃了起来。
斋房里仍是安静。
余光中吉瑛好像捣了捣离恕,他抬头看过来,接着越来越多的抬头看过来。
一张张惊诧的脸交相辉映,好像他们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大师兄会食人间五谷一样。
祝筝咽了咽,其实她心里并不是很震惊,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见容衍如此行径了。
前阵子住在山庄里,但凡她吃不下的时候,皱一皱眉,余下就全都被容衍扫进了肚子里。
兴许他这个人就见不得浪费粮食,祝筝很是尊敬他这个习惯,但众位同门却似乎并不太清楚他们大师兄的这个优点。
祝筝只能勉强地冲众人笑了笑。
众人的脸色更是精彩纷呈,有像吉瑛也冲她笑了笑的,也有像离恕一样拧着眉毛的,更多的则是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早课半刻后开始。”容衍声音不大,连头都没抬,“吃完的去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