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来求不得,有后无须求。”
看来他们二人在此事上倒是一致的出奇,只不过一个消极,一个通透。
既然两人都不准备结绳许愿,便下了桥亭,亭下有一方小溪,流水潺潺,冒着白白的热气穿过雪原。
祝筝俯下身把手伸进水中,惊奇道,“大人,这里的水居然是热的!”
容衍亦蹲低下来,虚虚扶着她的腰以免她掉进溪中,“山顶有个热泉。”
闻言祝筝有些兴奋,眼睛都瞪的圆圆的。
容衍像是看出她在打什么主意,清俊的脸上浮出笑意。
“可惜腊月初十就是枯水期了,要想洗澡,得爬去山顶了。”
“腊月?”祝筝微微凝眉,捕捉到容衍话里一闪而过的重点。
容衍脸上淡淡的笑意渐无,直到唇角绷紧,脸色又严肃下去。
祝筝不确信自己有没有听错,追问道,“现在是腊月?”
“是。”容衍点了头。
“也就是说中箭后,我睡了五个月?”祝筝如受五雷轰顶,一般的箭伤失血,昏迷十日已是无力回天,她既然能醒过来,以为距离秋猎顶多过去月余。
居然是五个月,盛京也是冬天了。
祝筝不可置信,“大人为什么从来没向我提过?”
发觉自己语气有些责难之意,祝筝定了定神,找补了一句,“当然,我没有怪大人的意思,大人为我操劳过多,定然是一时疏忽才会忘记同我说了……”
容衍望着她,瞳孔映着水面上粼粼的波光,目光晦暗不清。
“没有忘。”他语气平平,“本就没打算告诉你。”
“为什么?!”祝筝终于不淡定了。
容衍似乎不愿多言,转身道,“该回去了。”
“大人!”祝筝叫了一声,着急地站起身来追他。
该死的雪盲症却偏偏在这会子发作。
眼前的景物忽地一暗,祝筝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猛然一空,直接倒了下去。
再睁眼时已经是傍晚了,她不知如何回到的山庄,躺在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榻上。
很快,眼前凑过来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祝筝。”
她还没来得及应声,手腕就被容衍握住听脉,接着便自顾自地问:“视物不清的状况有多久了?”
祝筝被他问的发懵,诚实道:“上次出门就看不清楚了。”
容衍脸色一沉:“为什么没告诉我?”
一直以来,祝筝都以为是犯了雪盲,如今听容衍这样一问,不免心生狐疑:“难道大人一早知道我会视物不清?”
窗外寒风簌簌,风雪肆虐。
容衍握着她的手力道收紧,久久未语。
在这长久的沉默中,祝筝的心悬在空中,渐渐染上一层寒意。
这几日放任自流的相处,让她几乎对容衍有了毫不设防的信任,如今却接连发现他隐瞒许多,周遭的一切似他精心编织的黄粱一梦,她傻傻沉醉其中,从来没想过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大人还瞒了我什么?”祝筝问。
容衍的回避太过明显,她等了一会儿,忍不住掀唇笑了一声。
“太傅大人若是不想说,我就先睡了。”
容衍却不肯走,握着祝筝的手腕直视着她的脸,也一并承受着她越来越冷淡的视线。
良久,他闭了闭眼,终于开了口。
“那只箭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