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官擦了擦汗,“殿下,要不再换一枚。”
玉简在两指间转动着,公仪休目光好整以暇地扫视着人群,轻吐出一个字来。
“等。”
人群的议论声渐大,礼官额上冷汗直流,谁成想一开场就出师不利的冷下去了,这祝家三姑娘也是个不寻常的,太子殿下是开场抽简的人,驳他的面子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来秋猎。
“祝清姑娘,可在此处?”礼官仍不死心,再次询问。
不知又沉默了多久,人群中终于响起了一道清亮的女声。
“在。”
举手的姑娘脸上挂了个绣花的素色绢帕,遮住了下半张脸。
在座各位与祝府交情甚浅,她们两姐妹更是鲜少露面,论眉眼,祝筝和阿姐其实有五六分相似,今日又妆扮的几乎一样,估计能分清她们的一只手数得过来。
除了……
对了,太傅大人……
祝筝的目光在高台上掠过,却发现太傅大人容衍的座位空空如也。
几名宫侍引道,人群也自发让开一条通道,顶着背上无数的眼睛,祝筝款步缓缓,走向高台。
台上的公仪休盯着那身影,嘴角噙着抹古怪的笑意。
“祝三小姐。”公仪休语气柔和,“幸会。”
“幸会。”祝筝微微低头,掩去眸中波动,“太子殿下。”
公仪休忽然朝她伸出了手,将那块写着“祝清”的白玉简丢过来,祝筝下意识伸手接住,玉简上沾着他的些微体温,挨上手心上那点皮肉,像被蝎子爬过。
公仪休撑着下巴,“三小姐何以遮面行事?”
“来时小女见了冷风,不幸面生了秋疹,不宜示人,故以绢帕遮掩。”祝筝语气平静地解释,“还请殿下见谅。”
公仪休脸上露出个明显的同情惋惜之色,眼里却闪过一点玩味的笑,很快便消失了。
过了这关,祝筝本想直接下去,没成想却被“有幸一同观礼”为由“友好”地挽留在了台上。
礼官手捧着一丛圣花上前,公仪休以一番得体之词陈情了皇家的体恤,及这场秋猎对于大雍的深重意义,丝竹声低沉壮阔,回荡在开阔的猎场上,氛围随之庄重起来。
抽简仪式正式开始。
祝筝心中挂念着姐姐,端坐于台上,目光穿梭于穿梭不息的皇亲贵胄之间,直至礼官那悠长而清晰的声线响起:“有请镇国公府的世子温封寒莅临。”她这才勉强提起精神,瞥向那步入场中的身影。
温封寒一脸冷峻,神色仿佛冬日寒冰里冻着的一条死鱼,毫无遮掩地透露出对这场仪式的不屑与不耐。
上台后,他目光很淡地掠过了祝筝一眼。
祝筝亦冷淡回望。
礼官举着白玉筒过来,温封寒将手伸进去,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挑选,直接从中捏出一枚玉简来。
他瞟了一眼上头的名字,眉头颇重地皱了皱,又抬头看了一眼祝筝。
祝筝捕捉到这一异样的目光,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紧接着,温封寒那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清晰响起。
“祝筝。”
“祝府双姝真是缘分深厚,姐姐伴游太子殿下,妹妹伴游镇国公世子。”礼官笑眯眯地对着祝筝恭维,而后又对转头对着台下,高声道,“有请祝四小姐祝筝!”
祝筝耳边轻鸣一声,天地仿佛静默了一瞬。
这台下乌泱泱的人群,还能从哪里再变出一个祝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