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了好一会儿,太阳晒得她有些昏昏欲睡,头上忽然笼罩了一片阴影,遮住了日光。
“原来躲在这儿。”
她背后一凉,缓缓转过头去。
先看到的是一双踏云绣金的宫靴,往上看一片竹纹衣摆闪着银光,高大颀长的身影挺拔如茂茂春松。
太傅大人逆着光负手而立,正饶有兴致地看池中的金鲤抢花瓣吃。
祝筝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哪哪都能遇见他。
万般不愿也只好起身行礼。
“太傅大人。”
容衍的眸光从池鱼挪到了她身上。
只满心想着躲公仪休的祝筝,这会儿才想起,在宫宴上撞到容衍同样是一件极其棘手的事。
虽然不知道日理万机的太傅大人是怎么一找她一个准的,但金蝉脱壳已是刻不容缓,祝筝连忙起身,捂着口鼻咳了两声,“太傅大人离我远些,我染了不得了的风寒,别过了病气给您。”
她边说边往后退,被容衍忽然拉住了衣袖。
祝筝脚下一崴,这才看到她堪堪在金鱼池的石沿边站住,再退就要掉进去了。
“这里不能凫水。”容衍道。
祝筝想起上次在荷花池旁说的胡话,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多谢提醒。”
背着光的容衍面色不辨喜怒,敛着眉目盯着她的脸,“太医马上就到了。”
“什么?太医?”祝筝心里一紧,连忙扯自己的袖子,“我没事了。”
容衍垂目看着她,目光从她发白的脸色上扫过,握的越发结实。
“不得了的风寒,正巧有不得了的太医治。”
祝筝:……
隔墙有耳有眼,祝筝不敢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扯,更怕待会儿姐姐找她时撞见这一幕,只好顺着他来到了一处客殿待着。
殿内布置古朴雅致,燃着熏香,丝丝袅袅,在热闹的皇宫之中显得尤为幽静。
祝筝无暇张望,浑身紧绷地待在离门不远的地方。
“坐着等。”容衍道。
“还是不用麻烦了。”祝筝体恤道,“太医院的大夫事务繁忙,没必要为了我跑一趟。”
容衍挽起衣袖,“不愿等,就由我来。”
传闻太傅大人精通岐黄之术,公仪休小时候眼睛有疾,视物不清,还是他的这位师傅治好的。
祝筝讪讪坐下,“我忽然又愿意等了。”
坐了没多大会儿,随侍领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进来,手上提着一个硕大的桃木医箱,气喘吁吁的。
“太傅大人。”
“文太医。”
两人点头示意,文太医的眼神在祝筝身上快速扫过,未多作停留,又接着对容衍拱手道,“我闻急召赶来,是大人有何不适?”
“是她。”容衍简要道,“风寒。”
文太医眼神晃了晃,他在太医院当值,风风火火地领了急召,以为是什么要命的急症,连安宫牛黄丸和十全保命丹都带来了,现在说是为了治个风寒?
文太医勉力定了定神,“有劳姑娘,让老夫先把个脉。”
祝筝被赶鸭子上架,只好把手伸了过去。
“姑娘兰台恍白,水谷浮动,并非是寒症之兆。”须臾,文太医摸着胡子,诊断道,“但脾胃之脉震荡,是不是方吃了什么烈性的东西催吐过?”
这文太医还真是了不得的妙手啊。
祝筝脸色微变,“没有……”
文太医皱起一对花白的眉毛,似乎很是疑惑,“有劳姑娘再换个手。”
祝筝收回手,垂下袖子时,一个圆滚滚的黑饼子从袖中掉落出来。
夭寿!
她立马弯腰去拾,却被容衍快了一步。
那块饼被举到眼前端详,黑乎乎的圆饼上缺了一块,整齐的牙印很是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