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雨讨好地噘着小嘴笑:“我见不得……还听不得么?”
“若是不想让你听,又何必让人进来?”宋筠露出嗔怪的眼神。
但私心里,其实是他不想让小家伙离开自己的视线。
时人总有一种忌讳,就是怀有身孕的女子不宜四处走动,更不宜与外人相见。
宋筠把方知雨捧得如珠如宝,更是偏信这等传言,将她盯得紧紧的,怕外人将她冲撞了。
这样一讲,反倒合理,也劝动了方知雨同意坐在里屋,听宋筠如何应对。
一小会儿后,石头领着孙全翌入内。
今日的孙全翌已经一改昨晚趾高气昂的姿态,变得谦卑有礼。
只是一路往里而行,心中总不是那么个味儿,毕竟出远门前这是他的家,回来就需要人带路了……
孙全翌入得主院,遥遥一拜,正待近前,却听见一把如寒夜远星般拒人千里的嗓子,对他道:“就那里吧。”
不用猜也知道这位是谁。
孙全翌忙原地定立,躬身不言。
石头在旁提醒,“孙族长,您不是有东西要交给世子么?”
孙全翌这才从恍惚中回神,取出袖中折起来的信双手上捧。
石头接了,传递给宋筠。
宋筠轻轻扫了一遍,当即皱眉,转瞬又挑眉,眸中深藏戏谑。
“这是程闳礼的亲笔信?”他刻意讲给方知雨听。
孙全翌愣了一下:“送信之人,便是如此相告的。不过小的也是第一次见这字迹,不敢下定论。”
宋筠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捻着信纸,问道:“程闳礼让你上京告御状?为何不去?”
“小的不敢!”孙全翌跪地磕起头来,“真的不敢!”
宋筠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冷笑:“有何不敢?程闳礼不是在信中讲得清清楚楚么?程家在京城有人,会助你达成目的。”
“若成,程家药肆将以高三成的价收你们的药材,还会帮你们建更大的宅子,拓更广的财源。”
里屋床上斜靠的方知雨默不作声翻了个重重的白眼:高三成价?都是刻薄我们茶庄那三成填补的!哼!
外头的孙全翌越俯越低,脊背颤颤发抖,“其实不止。今早送信那人还给了口头承诺,可以帮我小儿子入国子监进学,将来入仕飞黄腾达。”
以孙全翌的家世背景,若要将儿子送入国子监,只能走“捐生”一途。
何止朝中有人,又何止银两打点……程闳礼是下了血本啊!
宋筠心中嘲讽不休,复又道:“你在我面前,低声下气跪地求饶,半点好处都讨不到。为何不允他的提议?”
孙全翌抖了一阵,才慢吞吞道:“小的受人挑拨糊涂过头,昨夜才那般造次,后来经家母点拨,才知中了计。”
宋筠饶有兴致地“哦?”了一下。
孙全翌立刻将昨日遭遇细细讲述。
“前几日,我带了两个旁支侄儿去湖县常年合作的药堂卖药材。刚交完货拿了钱出门,就被另一家药肆的人给请去了酒楼。”
“对方好吃好喝相待,想以更高价合作,可我觉得与以前药堂并无龃龉,不好平白分道扬镳,便没谈成。”
他将自己讲得人模人样的,外头的宋筠和里间的方知雨,都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