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知县略垂头,虽不能瞧见世子妃脸上的神情,却从余光里察觉到屋里的那抹影子在向前倾。
心间顿感此计甚妙,正是他展现忠心的大好时机,便下意识提高音量:“孙家众人已经认罪!”
方知雨微微一愣,“可有用刑?”
“这倒没有……”马知县道:“先有世子妃晓之以理,再由下官酌情威胁,她们在孙老夫人得授意下,就全都认了。”
“孙老夫人和三个儿媳都承认自己参与造谣,污蔑秋婵和牛家。此谣言只是跟旁支几个大家长提及,并非刻意传扬,论罪可笞二十。”
“念孙老夫人年事已高,下官提议,让其当众向秋婵和牛家致歉,并写下放秋婵离开的文书。此举既彰显世子妃仁德,又给秋婵留了后路。”
马知县讲完,试探着抬眸,目光顺着世子妃脚尖向上移动,可还未挪到膝盖,世子的身影便往旁一挡,将坐着的身影遮了个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世子冰冷回应:“就按此法去办。”
马知县忙称“是”,复又垂头,比适才的幅度更低,心底却对坊间传闻又信笃了几分。
传闻有言:世子欲独占世子妃!
以前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人家夫妻,何来独占或不独占?
如今亲眼得见,才知此言不虚,就连世子妃被人瞧上一眼,世子都会遮掩,这霸占的姿态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惹不起,也惹不得啊!
马知县心头焦灼之际,方知雨却生了闷气。
她被宋筠遮住视线,白了那背影一眼,直接起身来到门边,抬起一脚准备迈出门槛,却被宋筠抬臂拦住了。
“还有何事?”宋筠这话是问马知县。
但接下来讲话的却是方知雨:“孙霄睿呢?”
宋筠手臂一滞,不再多言。
因为一双柔软纤细的手,按在了他的臂弯处,引得他腹中一阵“嘿嘿嘿……”
马知县本想快速退走,听闻问询,硬了头皮道:“孙家三媳妇承认是自己将谣言告知孙霄睿,而孙霄睿添了些细节讲给她的六姑婆……也就是孙静芳。”
“此二人是主要传谣者,按大周律,可徒一年。不过,此事毕竟只是普通百姓之间的纷争,并未涉及大周国事。”
马知县顿了顿,思筹片刻才道:“下官建议从轻发落,毕竟如今这世道,若真的徒刑一年,这两个女子怕是没命活着回来。”
方知雨冷哼一声:“传谣之时,可想过口舌也可害人命?如今你倒替她们考虑起来了。”
方知雨始终对女子戕害女子之行耿耿于怀。
“下官惶恐……”马知县后颈滑落两滴汗。
宋筠却眯了眯眼:“你打算如何从轻发落?”
马知县道:“下官认为,杖二十即可,待下官上报氿州知州复核再处理。此事几月之后再于上善传开,对孙家人而言也是惩处。”
宋筠当机立断:“可以。”
方知雨蓦地瞪大双眼:你就同意了?
她深吸一口,刚想反驳,就听宋筠道:“不过,大周律之外,我淮王府的脸面往哪里放?”
马知县“呃”了一声,战战兢兢问道:“世子的意思是……”
宋筠冷哼一声:“老妇掌嘴十五,其余女子掌嘴三十,男子杖二十。这是我的责罚,与县衙所断无关。”
讲完,他似乎还没消气,又道:“听闻其中有个女子,曾当众给世子妃难堪?笞三十,游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