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替下齐嬷嬷,扶着太妃入内。
东凌立刻换下淮王的茶盏,换上太妃喜欢的果茶,又奉了糕点,这才与齐嬷嬷一起站在角落。
淮王赔上笑脸:“母妃,儿子近日忙着整理这一年的淮南政务,欲上报皇上……”
“忙?”太妃憋了一口气,踩着机会就怒了起来:“如此忙碌,居然还有心力给世子妃下放令牌?”
淮王:果然……
“淮王大抵忘了,这王府里有品级的官员都是圣上亲封,吃的是朝廷俸禄,忠的是当朝天子,由不得也轮不到一个野丫头来做主!”
太妃语气生冷,字字疏离。
淮王一口气堵在心口,半个字也不想讲了。
可太妃自认占理,絮叨起来就不停。
“你可知当今圣上多么排斥后宫干政?你要反其道而行,让一个野丫头干预淮南政务?若传到京城,只怕会令圣上质疑你的能力……”
“母妃……”淮王轻声打断:“您是我的生母,怎么字字句句都在贬低儿子?”
太妃一听,愣了半晌。
自从她来到淮南,淮王从不敢反驳一句,如今居然责她的不是。
她将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戳,“我这是为你好!”
淮王听过这话无数次。
逼迫他纳妾,逼迫他为程思珺请封侧妃,逼迫他将发妻禁足……
每一回的理由都是:为了你好!
可每一回,他得到的都只有后悔。
淮王心底沉沉不安,忽的双膝跪地。
旁侧东凌见状,也跪了下去。
齐嬷嬷一愣,莫名其妙软了膝盖。
太妃却被这阵仗惊得一滞,连脾气都收敛了些。
淮王却道:“这些年来,王府上下眼线无数,时刻都盯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儿子无一日不战战兢兢。现如今,世子妃将暗处眼线的目光都吸引了去,儿子终于不用畏首畏尾,可以放手做事。”
太妃张了张嘴,想讲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讲起。
淮王道:“您的儿子,已至不惑之年,不至于连这点好歹和利弊都分不清。母妃若真为儿子好,这件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太妃长叹一口气,“只是担心你给她的权利太大,让她捅出篓子来!”
“母妃……”淮王又将太妃打断,“儿子给世子妃的只是一道令牌,又不是管家权,更不能调动护卫,左右不了任何大事。”
“而且,您的孙子,也站在我这一方……”淮王下意识压低声音,“此刻……”
太妃垂眸,听得连连点头。
跪在稍远处的齐嬷嬷侧耳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
麓州城央,三岔路口,闹市繁华,客流如织。
鼎福楼就占据其中一个路口的拐弯处,位置得天独厚。
二楼雅座,推窗可望,各色商铺鳞次栉比,小食摊贩琳琅满目,但其中最瞩目的,却是麓州府衙。
方知雨趴在窗口向下望,耳朵里嗡嗡的,心尖尖怪怪的。
因尚未到饭点,宋筠只叫了些茶点。
茶点一上桌,方知雨就往宋筠手心里塞银票,“用了一百三十两,这些还给你,剩下的回去再还。”
宋筠捏在手心,立时就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