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药”字故意拖得悠长婉转,把宋筠和石头都引得寒颤连连,就连侧旁冷脸的齐嬷嬷都起了一背鸡皮。
“世子妃……咳咳咳……好好讲话。”宋筠几近崩溃,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装腔的女人。
方知雨直起腰板,轻声叹息,刚想恢复正常,齐嬷嬷又在旁边轻咳提醒。
麻烦死了!方知雨翻了个不重不轻的白眼。
宋筠却瞧了个正正好……她还好意思嫌弃!
方知雨毫无所觉,只盼再忍最后一次,侍奉用药之后,便不算对不起淮王府里的任何一人。
“世子请用药。”
“咳咳咳……我要喝粥。”
方知雨:早不喝晚不喝……
宋筠露出个冷笑,直直盯着她:“怎么?世子妃从小没病过?令堂没教过‘用药前先用饭’的道理?”
“行。”她对石头露出笑颜:“让典膳所送点清粥小菜,再把药热一热。”
“药怎么能热?”宋筠用帕子捂嘴,“咳……重熬。”
方知雨眉头一皱:故意的吧!
宋筠眉角一扬:“世子妃有心,烦劳亲自熬煮……咳咳咳……”
“……好。”方知雨咬了咬后槽牙:等着!咳不死你!
一刻之后,东厢房门口架起了小火炉,一罐药正随着猛火熬煮。
方知雨蹲在背风的位置,拿着小扇猛扇,药雾和烟气都随风飘进了屋里,引发又一阵震颤心肺的咳嗽。
齐嬷嬷围着方知雨念叨不停:“世子妃怎能在此熬药,这气味都进了屋里,可不得让世子受罪!”
方知雨听闻此言,扇动扇子的力道更大。
“让这些药也治治房里的淤堵之气,世子才能好的快呢。再说了,齐嬷嬷不是讲药温很重要嘛。我怕等会世子喝粥之后再送药,又凉了不是。”
这分明就是故意揪住言辞错漏,大肆发挥。
齐嬷嬷气急,却实在没法反驳,眼见清粥小菜送了来,连忙抢过方知雨手中的扇子,“世子妃还是先服侍世子用膳吧。”
方知雨也不纠结,接过瑶盘就进了屋。
侧窗开了一半,是为通风。
这人也不笨嘛,知道让那些气味散出去,之前也不知为何,居然把所有门窗紧闭。
宋筠咳嗽不止,抬眸瞧见方知雨进来,连连摆手,“不用你……咳咳咳……出去。”
他病了半年,从来都被呵着护着,头一回被个女人换着法子折磨,深觉难受。
方知雨充耳不闻那句“出去”,信步靠近,“世子觉着我烦?不巧,我也觉着世子不怎么样,哦不是,整个淮王府都不怎么样。”
她端起清粥,用勺子轻轻舀起,又轻轻荡下。
“但没法子啊。若非淮王请旨赐婚,陛下恐怕都想不起我这个人,我也不必千里迢迢远嫁至此,更不用与你互相折磨。”
宋筠蔑了她一眼,讲得好像自己很情愿似的。
方知雨没瞧见这一眼,还在自说自话:“同样没法子的是,既然奉旨成婚,在这淮王府内,该见的人我得见,该做的事我得做,比如为世子侍疾奉药。”
她把粥碗向前凑了凑,“世子不必觉得我碍眼,明日起,我会尽力避开您的眼,避开这淮王府所有人的眼。”
宋筠虽远在淮南,对于京城却时有关注,自然也知道定国公过世之后,方知雨在京郊庄园的些微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