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连郕戟的允许,萧安然可以自由的出入他的书房,从此以后白日里除了给连郕戟的例行施针以外,她几乎都带着小燕窝在书房里不出门。
毕竟是王府,书房实在是算不得小,若不是怕人看穿她甚至想要不干脆布置个软榻直接在书房就寝也好。
不过,单单看那琳琅满目的丛书,连郕戟以前应当也是个爱书之人。
她甚至能从书架上找到基本早已经绝迹了的名著,还有几本书页空白,连作者的名字都没有写上。
闲来无事翻着看看,倒是憋坏了小燕,小丫头还是更喜欢屋子外的光景,哪能强逼着她去啃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
萧安然也清楚,只是读书识字总不是坏处,完成了每日的例行功课,倒是也可以放她出去。
每日坐着不动,萧安然面带愁容的看着自己越来越丰满的腰围,连带着面前丰富的菜色都失了味道。
小燕大口朵颐着,却见她良久不肯动筷疑惑的放下筷子问道:“小姐,您怎么不用膳?可是饭菜不和口味?”
“不是……”萧安然不知该怎么委婉的表达,叹了口气拿起筷子随意的拨弄了两下。
小燕有些疑惑,猜想着或许是饭菜不合口味,心里暗暗记下等会好去吩咐厨房一声。
哪怕这里不是萧府,在她心中还是自家小姐最是重要。
秦川好不容易腾出空闲来,闷着头朝连郕戟的院子走去,就在双手触及房门的那一刹那猛地停了下来。
以往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打开房门那是因为屋子里只有连郕戟一个躺在床上动不了的大老爷们,可是如今他已经成亲,那必然是和萧姑娘同住一屋的。
他若是贸然开门撞见了什么不能看的东西……
虽然他心里还是认为自家殿下也是有心无力的。
更何况萧姑娘现在还怀着身子呢,怎么可能和他……
“咳!”秦川轻咳了一声,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抬手轻轻的敲了敲房门,整个人端端正正的站在门外。
连郕戟房中素来不留人伺候,面前的房门缓缓打开,露出的却是连郕戟的面孔。
“秦小爷莫不是改了性子?孤倒是第一次见你敲门的。”连郕戟心里不爽,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秦川吓了一跳,缓过神后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确定自己看不到半点儿身影后才开口问道:“殿下,萧姑娘呢?”
“她在书房。”连郕戟转身坐在榻上:“你找她有事?”
“没有,没有!”秦川见他神色不善连忙摆手:“我只是在想您不是已经成亲了吗,难道萧姑娘没有和您同房?”
闻言,连郕戟的脸色更加难看,秦川见状立马换了话题,一脸严肃的说道:“三皇子那边不知道查到了什么,这几日也在派人往陇西那边去。”
“还有一件事。”秦川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铺满了桌子:“我这几日闲来无事翻看以前的地图发现了一件事情。”
“您看。”秦川伸手将陇西的位置指出来,陇西郡后就是一片连绵的高山:“您看这里。”
秦川指着群山的另一边说道:“这里是淮南王昔日的领地。”
“淮南王已经死了十几年,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察觉。”秦川突然笑了一声,指了指那一片山脉:“这座山的名字也够狂妄,叫卧龙山。”
“卧龙?”连郕戟眼神暗了暗:“当真是卧虎藏龙啊。”
“怪不得当年淮南王会一心选了这么一处穷乡僻壤,原来当真是藏着一条龙脉。”
“您也觉得这山里藏着秘密?”秦川神色严肃了起来。
连郕戟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是不是藏着秘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去看?”秦川立马摇头:“不行!这太冒险了!”
“若是陛下察觉您离开京城,您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陛下现在只怕是无力关心我的事情了。”连郕戟眼神一凛开口吩咐道:“你多派几人盯着潇湘子,务必探查清楚他的目的。”
“既然敢以身入局,这位道长还真是了不得啊。”连郕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就让孤看看他能不能胜天半子。”
“那潇湘子给陛下的药……”秦川迟疑了一下问道:“这几日陛下的状况好像不太好,接连几日的早朝都没有出现。”
“确保他死不了就行。”连郕戟心底的恶意升腾而起,只是他现在还不能死。
不然,这世上只怕没有人比他更希望皇帝去死了吧。
“我知道了。”秦川默了默点头退下,离开前又看了一眼连郕戟,垂头坐在床边的男人神色晦暗,眉眼间遍布凌厉的风霜,仿佛下一刻就要挥刀冲破限制他的禁锢。
关起房门,秦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还是更喜欢以前的那个连郕戟,年轻时的他潇洒恣意,身上带着抹不去的骄傲,可是那时候笑容总是常伴着这位世子殿下。
明明就是天之骄子,如今却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眼神中遮掩不住的恨意和身上凛冽的杀气,无不是在告诉他此时的愤怒。
这样隐忍的日子他过了十多年,十多年的光阴,足以彻底的改变一个人。
如今的连郕戟终究成了他还不清摸不透的人,以往的少年气也彻底散去。
现在的世子殿下,仿佛一头隐身在黑暗中的巨兽,眼底泛着嗜杀的红光,亮出自己锋利的锐齿,虎视眈眈的盯着外面的一切。
可是那密不透风的黑暗也在无时无刻的侵蚀着他的灵魂。
如果……秦川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光芒,如果萧安然的出现能够解救他的肉体,是否也能将他的灵魂彻底带出那片黑暗的混沌?
秦川想着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可是很快他的眼神又灰暗了下来。
若是过去的伤痛那么好摆脱,那也称不上是什么伤痛了啊。
那些折磨这连郕戟的,又岂是萧安然一人所能解决的?
或许那些血海深仇当真需要鲜血才能抹平。
无论是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