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对这面饼子很有兴趣,吃了之后直说这东西好吃又方便,五娘说宫中的武才人也很喜欢,武才人夫人可曾听过?先应国公武士彟与弘农杨氏夫人所出之女,素来有貌美之命,去岁被陛下纳入宫中,很是得陛下宠爱。这些日子陛下忙着吐蕃的事儿,政务繁杂,过些日子腾出手来许是要召奴入宫问问呢。”
恩,她编的,压根没影儿的事儿,人家二凤天底下第一大忙人,大概率已经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可是装逼得先装了,提高一下自己的身价,之后么,若是赵玥回去的早,那就皆大欢喜。
若是赵玥多住些时日,她就想法子让李雪雁帮帮忙,看看能不能带她进宫献方子,不止是菜谱,她也可以琢磨琢磨火药嘛。
好吧,她承认这个难度过高。
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努力一把,想出些什么点子来
当然,最好就是李雪雁那儿打通关系,李世民把她想起来了,进宫赏她点金银之物肯定是最好的,顺便还能和武媚娘搭上点关系,努力把任务也给做了。
赵玥沉默的撕着鹌鹑一口口的往嘴里塞,弘农杨氏她自然是知晓的,应国公武士彟虽说只是商人出身,可谁叫人家有眼力见,懂投资呢?
上了条好船一路顺风顺水,也算是咸鱼翻身了,死了个娘子还惹得先皇亲自为他做媒娶了弘农杨氏那个一把年纪都没嫁出去的老姑娘。
杨士彟前几年死了,他们家的消息可是不少,什么容不下继母妹妹赶出家门的,没想到这杨氏还是有些本事的,竟将女儿送进了宫,倒是豁得出去。
她现在有些幻灭,一向被她瞧不上的江上弦马上就要和陛下搭上关系了,可她呢?她还没见过陛下!
江上弦偷偷瞅了瞅她的神色,觉得自己这一波装的应该还算不错,赶紧把酒杯往她那儿推了推,又举起自己的酒杯,表情很是郑重:“崔夫人,你特意为了这桩婚事千里迢迢来长安,这一路的颠簸其中辛苦可想而知,奴心中感激涕零,你的顾虑,奴亦是能理解。做阿娘的,自然是希望孩子越来越好的。”
赵玥抬起头,被辣椒和酒气熏的微微有些泛红的两只眼睛静静的落在她脸上,听着她继续吹牛。
装完逼的江上弦转而打起了感情牌,大多数时候,人总能和理解自己的聊到一块儿去:“养儿不易,奴的阿娘说,奴是她头一个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挂心这胎稳不稳,长得好不好,等月份大些了,听人家说肚里的孩子会动,她便日日盼着,只要奴仔肚子里一动,她便觉得欣喜万分,可奴若是不动了,她又怕是出了什么事儿,整日惴惴不安担惊受怕,好不容易等快足月的时候,又听说有些孩子天生就缺胳膊少腿的,她便怕了,日日烧香念佛求菩萨保佑奴生出来是个全乎人。”
说着她轻声笑了起来:“等真生出来了,阿娘第一句问的便是:没缺胳膊少腿的吧?幼儿容易夭折,她更是日日精心照料,生怕冷了、饿了、热了,只盼着奴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
这番话说的赵玥想起了自己怀着崔辩叙的时候,她就这么一个孩子,当时她在崔家的日子并不算好过,生他的时候又是难产,足足生了一天一夜才将人生下来。
具体有多疼她其实早就已经忘记了,只是每每想起便忍不住胆寒。
崔辩叙生出来便有七斤,这么大的孩子实属罕见,若不是她自小习武,身子骨比旁人强些,只怕早一尸两命了。(唐朝一斤大约等于59682克)
江上弦观察到她脸上的神色,继续说道:“听人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奴虽未曾到这一步,但奴却也是能理解的,身为阿娘,自然是希望孩子事事顺利,前途无量的。夫人不是不喜奴,是不喜一个没有背景的儿媳妇。”
这话说到了赵玥心坎里,若江上弦不是要嫁给崔辩叙,她真的挺喜欢这小娘子的,毕竟这烧菜的手艺就足以令人喜爱了。
她刚想说点什么,就听江上弦话锋一转,眨巴着眼睛:“可英雄不问出处,你瞧,奴这都和陛下搭上关系了”
赵玥错愕张了张嘴,她其实挺想说这就算是搭上了关系,关系也不大啊!
可最后还是无声的叹息着摇摇头,两根手指轻巧的夹着酒杯一下一下的晃荡,她的手很轻易就能瞧出和年轻小娘子不同,即便是时时刻刻都涂抹细腻的羊脂膏,可肌肤的光泽和弹性依旧抵不过岁月的变化,指甲上染的很均匀的红,修剪的有些尖,但并不是很长。
这是凤仙花捣烂加上明矾覆盖在甲床上,包上叶子睡一晚,第二天起来就能染好了。染好的指甲颜色鲜亮,江家就没有人留这样的指甲,那样太耽误做活计了,
只见她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任凭如何保养都遮掩不掉的颈纹露了出来,酒气悄无声息的涌上头顶,她的脸颊绯红,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曾在瓜州迎风快马的小娘子:“哪里是那般简单?实话告诉你,眼下氏族早已大不如前,就是五姓七望的日子都不如从前好过了,你便是献几个方子又能如何?”
崔家的事虽然她插不进手,也知道的并不多,但从《氏族志》出来之后,族中男子们的行为上也能瞧出些蛛丝马迹。
李世民想要的是什么?是要把这些氏族全都压的翻不了身,几个菜谱能算得了什么?便是上百个都不够!
崔辩叙如今已经是乌水房崔氏里头官位最高的人了,就是因为这样,赵玥才更想不通,自家儿子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小辈,家里怎么会让他娶一个没有助力的娘子?
难道不是应该娶一位高门大户的娘子,通过联姻稳住崔家的地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