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回去的路上,崔辩叙和江上弦都在各自思索着什么,二人特意绕道从朱雀大街那边走,发现两边的排水沟旁边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一群一群的扎堆。
这也是正常,看热闹么,中国人骨子里的东西,跟历史沉淀一样随着几千年的长河一代代完美继承——有热闹不看就是傻子!
两人骑在马上从旁边走过,借着高位隐隐能瞧见里头是县衙的人,一个个用棉布蒙着脸,正拿着长长的钩子在排水沟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戳来戳去翻找什么东西,边上还有大竹筐,里头黑乎乎的不知是否有了收获。
而往常最爱看热闹的人群此时却安静的不得了,一个个都以袖遮面,屏息凝神的死死盯着。
看啊,最苦最累就是基层。
待走过了之后,江上弦收回目光,紧皱的眉头好一会儿才恢复,有些犹豫的对崔辩叙道:“昨日我们坊里,好似有人捡到了一篮子肉。”
没有百分百把握的事情,她说的很不确定,因为不能排除可能真的是赖家自己买的,但又疑点太多,太过碰巧了,而且她也没有亲眼见过那些肉,不能肯定。
若是真的,那永安坊那些在赖家吃过肉的邻居
“怎么回事?仔细说说。”虽然案子没到自己手上,不过崔辩叙的第六感告诉他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人倒霉的时候,想什么来什么。
“是昨日来我家坐席的邻居们说的,说昨个儿一早天蒙蒙亮,就看到赖大他娘”江上弦将昨日听到的内容讲了一遍,其实具体的没有多少,邻居们闲聊么,大多说的都是不着边际的闲话和猜测罢了。
不过她重点说了:“我阿娘说,赖大家往年的坐席上,除了萝卜白菜,旁的什么都没有,他家极少买肉,若是买了也是自家吃还不够的。二郎和表妹他们没有吃那个肉,不知道具体是哪种牲畜。”
阿弥陀佛,三清太祖,先人保佑,真真是运气好,江家没人吃那个肉,否则家里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崔辩叙想了一会儿道:“咱们快些,一会儿路过赖家,你指与我瞧瞧。”
“恩。”
江上弦的马儿头一次在她驾驶的时候,跑了起来。
当然,暂时还是小跑,在长安城里策马狂奔,还是需要一定的水平和背景的,这两样,她一个都没有。
赖家在永安坊内的位置并不好,在一条小道的最里头,崔辩叙只在最外头让江上弦指了指,自己记下位置后,便将她送回了江家,临别之际他从马背上挂着的羊皮袋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长方形木匣子和一个大红色的荷包递给她,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头:“这,这是给你的,若是喜欢就拿着玩,若是不喜”
“喜欢!”
江上弦坦荡自然的接过礼物,脆生生的两个字打断他后一种可能,拜托,这都是钱诶,谁会不喜欢钱啊?
见她这模样,崔辩叙松了口气,舔了舔嘴唇感觉到自己胃部上方,两侧肋骨中间的位置,有种奇怪的感觉:“喜欢就好,我先走了,你这边,若是有什么发现,记得让二郎来寻我,这马先留在你这儿吧,晚些回去,我叫人送些饲料来。”
“恩,多谢少卿。”江上弦看出来他这是有事,想来与赖家脱不开干系,牵着自己的小马挥着手目送他打马离开。
她觉得崔辩叙有些变了,这案子还没落到他身上,竟就开始上心了。
江家今日都没有出门,一起窝在江母屋子里吃吃喝喝休息呢,他们也没什么亲戚在长安要走的,听到她回来,一个个都扔下手里的吃食跑出来:“回来啦!”
江母看了一眼天色:“再晚一些就要叫二郎去接你了,这雪下个不停,赶紧将雪抖了再进屋。”
江望日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小马,夸张的飞奔出去在马儿跟前滴溜溜的打转,口中大呼小叫的:“阿姊,这是马诶!”
“哎哟,也不嫌冷,说的什么话?这不是马难不成还是骡子?”江母头疼,这小子怎么性子这么跳脱!男娃娃还是得稳重些的好!
“表姐,可是崔少卿送你的马?”夏真英也喜欢这马,就是不敢凑过去,怕被马踢了,远远地伸着脖子瞧。
夏老夫人走到房门边瞧了一眼,忍不住发愁:“这可怎么是好?雪这般大,这马若是在院子里,只怕不行吧?”
“灶房边上搭个帘子,给它先放那儿吧。”
江母是知道崔辩叙送了一匹马给江上弦的,就是一直没牵回来:“不是说就放那头养么?怎的钱回来了?”
“过两天就牵回去了,城里出了点事儿。”
江上弦指挥着弟弟搭棚子,夏真英也凑过去帮忙,夏老夫人知道这东西是崔辩叙送的,更是担心了:“弄严实些,别地上多铺些干草,别给冻坏了。”
“出什么事儿了?”江母从灶房抱着干草出来,八卦的询问。
江上弦嫌冷,牵着马不让它凑过去:“一会儿弄完了进屋说,这里说吃一肚子冷风。”
夏老夫人还在纠结这个马的身体健康问题,脸上的担忧都化不去:“就怕这两天给它弄病了可不得了,哎呀,它吃什么呀?”
“崔少卿说晚些会派人送来的,这个不用咱们操心。”
江上弦哪里知道马吃什么?她平常跟这马儿拉近关系,就是从乐仙楼拿几块点心、芝麻松子糖之类的给它当零嘴,可这肯定是不能当正经饭吃的,想来吃的是有些讲究的,否则崔辩叙也不会特意说要让人送饲料过来。
等弄好了简易的棚子,安顿好马之后,江家人才重新跺着脚缩进了屋里。
江上弦拿出今天的收获给她们展示:“呐,这是今天的工钱,这是崔少卿送我的。”
她把装工钱的荷包拿出来递给江母,然后自己打开木匣子,瞬间,屋子里一片哇声。
“这也太贵重了吧!”
“哇,这不是鎏金的,是纯金的啊!”
江母拍开儿子和侄女的手,自己小心的托起那条链子,和夏老夫人凑在一起瞧,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放回木匣子里:“这东西你自己可放好了,日后出嫁的时候戴上,多体面。”
能有几个女人拒绝精美贵重的首饰?
夏老夫人也是不住的揉眼睛,眯着眼仔细看:“这可真是难得的好东西,瞧瞧上头这些料子”
说着她有些得意的看向江母——瞧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