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被人惦记的韩庭轩很没形象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把叼在嘴里的树叶都喷了出去,飞的老远。
他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后,一个纵身跃上树梢,“木青,动作快些,这里血腥味太重,我们得快些离开。”
正在打扫“战场”的木青冷着脸点了点头。
躺在树梢上的韩庭轩垂眸看着坐在大石头上处理伤口的郑采薇,有一瞬间的愣神。
他们又遇到了一次刺杀,刺客和之前的那一批同宗同源,但也不仅仅是那批人,还有其他人也掺和进来了。想到临行前父亲暗中交代的事情,韩庭轩眸光暗了暗,有些人,真的不配活在世上。可是,真正该死的人此时正在安享富贵,而真正该享富贵的人被他们一路追杀、狼狈逃窜。
韩庭轩又看了一眼郑采薇,见她已经包扎好伤口,正在擦着手中的柳叶刀。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郑采薇一个郑府的大家闺秀,竟然会拳脚功夫,配合手中锋利的柳叶刀,竟然放倒了不少敌人。
他以为,她顶多比一般的闺秀胆大一些,没想到竟然会做饭还会拳脚。不过,想想也对,第一次救下她的时候,就是靠她的一身功夫撑到自己赶到的。
不知不觉间,就由悄悄的打量变成了光明正大的看,直到,郑采薇转过头,毫不回避的迎上他的视线,他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额头,转过头去。
转过去之后才懊悔自己为什么要退缩,搞得像是干坏事一样,只不过是看了她一眼罢了,比她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
嘴上虽然嘟嘟囔囔的不依不饶,可心里,却好像有什么爬过,酥酥麻麻。
“小姐,我们还要继续赶路吗?”
“不了,在前面的镇子歇一晚吧,再往前走,就是泗水县了,到了那里,父亲,得和我们分开了。”郑采薇的话语很轻,都快被蚊子的嗡嗡声盖过去了,却如千斤重一般压在大家的心头,曾被大家压在心底的离别的不舍又慢慢爬上心头。
许氏想要抱着丈夫大哭一场,郑长庚连安慰的话都已经在肚子里过了好几遍,然而,直到第二天分别时,一向是水做的许氏,也没在自己面前掉过一滴眼泪,甚至还笑着帮自己整理了衣服,帮着把包袱背好,轻声细语叮嘱自己保重身体,“你放心的去,家里,有我。要记得,给孩儿,起个名字”。
“好。”
“父亲,保重!”
“薇儿”郑长庚用力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像是嘱托儿子一样,“照顾好家人”他看了看母亲和妻子,又扫了一眼跟随过来的仆从,愿意跟着来吃苦的,都是自家人,以后,是一家人。
郑采薇明白父亲的意思,用力的点头,把泪水,甩到地上的草叶上,顺着叶子,浸入地下。
没有人说起郑子安,郑家的长子。大家固执的认为,他,还在北境,固边。
韩庭轩也和大家告别,他受托将郑氏一家安全送达,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任务要去完成,之后,他就可以快马加鞭,回到京城。啊,好想念灵儿姑娘啊。
“再次拜谢公子的一路护佑,愿你,好人一生平安。”郑采薇朝着韩庭轩郑重一礼,这是两人相遇以来,她行礼行的最到位、最规矩的一次,韩庭轩看着在自己面前矮了半个身的姑娘,心里酸酸胀胀。“郑姑娘”不知什么时候,一向清脆的嗓子竟然变得浑浊,咳咳咳,韩庭轩用力咳了几声,“郑姑娘,言重了,我只是受家父之托。”
郑采薇愣了愣,随后,身子直挺挺的朝着京城的方向跪了下去,在韩庭轩惊愕的眼神中,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再起身时,额头沾上了细碎的草叶。
韩庭轩看着眼前因为跪拜脸色更加苍白的姑娘,才想起来,她昨天才受过伤。心突然就像被什么揪着用力挤了一下,疼得他呼吸都停滞了。他用手扶住自己的胸口,靠着马,慢慢调息。
自己也没有心悸的毛病啊,难道是昨天受伤导致的,得赶快回京让父王找太医看看。
“木青,你去送送他们吧。”
“公子,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是”木青连同他的小尾巴一起,消失不见。
韩庭轩看着郑采薇消失的方向发了好一会呆,才慢慢的爬上马背,打马朝益州驻军地奔去。
烂泥村。
三辆马车缓缓从村口的烂泥路上驶了进来,几个小孩在大槐树后面探头探脑,头碰头嘀咕一阵后,一溜烟跑了。
郑采薇才进村的时候就悄悄打起帘角,暗中观察这个将来要在这里生活的地方。
咯吱咯吱,马车车轮滑了一下,左右摆了摆,停了下来。“小姐,路太烂了,车轮打滑,不太好走,您抓好车厢。”
“是,马伯,辛苦您。”郑采薇用力扣住马车厢,探在马车外的脑袋并没有收回来。
“这烂泥村,真是名副其实啊,这也没下雨啊,路怎么这么烂。”杜鹃小声的嘀咕。
郑采薇只是笑了笑。出发之前,自己查过地州志,上面说,益州一带常年多雨,天气炎热。其实地烂点无所谓,不管怎样都能找到适合种植的作物,“湿热”,才是最棘手的。
“停下,你们是什么人?”马车外响起男人粗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乡音。
“小姐,路被挡了。”
郑采薇掀开帘子,就看到一群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的村民扛着锄头、铲子,一脸凶神恶煞的挡在马车前。
“你们是什么人?来烂泥村整啥?”
“我家”
“我们是郑大海的子孙,回家探亲。”郑大海是郑长庚的父亲,郑采薇的祖父,但是英年早逝,只留寡妻一人拉扯儿子成人。
“是长庚一家吗?”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一手拿着水烟袋,颤巍巍的往前走了两步,激动的问。
“是”
“老二,回来。什么长庚一家,那是罪臣,是罪臣之子,还说什么回家探亲,明明就是回来避祸的。来人,把他们赶出去,我们不同罪人同流合污,我们要像县太爷证明自己的忠心,不然,被扣上包庇罪犯的罪名,我们烂泥村以后还有什么出路。”说话的是另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但和刚才那个来人的慈爱不同,这人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恶霸。
马伯显然被他吓到了,手中攥紧了马鞭,依然哆嗦的厉害。这些人和途中遇到的刺客不同,刺客可以直接杀死,而这些是平民,杀死了,是要偿命的。
杜鹃也吓得紧紧拉着郑采薇的胳膊,不让她出去。郑采薇拍了拍杜鹃的手,“父亲让我照顾好家人,放心,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