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清也不好意思,但他必须说。
这里的知青,比其他大队的都要困难。
收成一大半要交上去,村里还要卡一部分,剩下的粮食,根本不够吃,还要挖野菜山货来凑合,才能勉强过完冬。
要是遇到大雪来得过早,庄稼减产,日子就更难过了。
刚开始,他们还去村里想要把分给他们的口粮全都转过来,但是村里给他们的,不足场部拨下来的一半。
他们曾经找过大队长,大队长出面了,村里才说是他们搞错了,把剩下的口粮给他们。
可过几天,又恢复原样。
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都不知道搞过多少回了,最后他们直接告到了场部。
从那以后,大队直接把口粮拨给知青点儿,情况才算好一些。
可这还不算完,村里以赵二虎为首的二流子,有事没事就找知青麻烦。
有些气不过的跟他们打起来,被打断腿、打断胳膊的,最后赔了点儿钱和粮食,就不了了之了。
大队那边也知道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不行,但是知青们过来后,都落户在了夹子沟,很多事情还是由村里管理,他们也不好插手太多。
只要没有人去举报、告状,很多事情就那样了。
村子里的人就更嚣张了,知道这些知青落户后,就是村子里的人,经常欺负他们。
农场送来的柈子,村里领回去,根本不给他们。
知青们去要,村长大手一指,“这漫山遍野的不都是柴?你们要就自己砍去,有手有脚的就想吃白食?”
书记也说:“村里也有懒汉,过的、得还不如牛棚里的牛,你们是下乡改造来了,可千万不能跟他们学啊,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村长和书记,难得在这件事情上统一意见。
知青们也是有骨气的,见村里如此,打架也解决不了问题,告状也是好一时,还不如自力更生。
所以,胡志清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吃过饭后,江森也没犹豫,和王海洋拿出自己在二班带过来的口粮交给了他。
两人加一起十斤玉米碴,还有一袋子野菜干和干蘑菇,一袋子土豆。
“这么多?”胡志清很吃惊。
江森说:“山上大雪,我们又遇到狼群,知青们很多人都受了伤,就把口粮都分了,下山修整,轻伤的就下来支援大家了。”
“哦,对对,你说过了。”胡志清还是有些晕,多久没看到玉米碴了。
口粮大多数都是玉米面儿和黑面,每人一个月才十五斤。
没想到江森他们林场口粮会这么多。
其实,是他误会了,大家口粮都一样,只不过山里山货更多,也更容易得到而已。
王海洋微微皱眉,“看你们这个样子,也不是个办法,就没想想其他出路?”
胡志清苦笑,“怎么没有?可人多了,想法也多,心也不齐,有几个给赵光腚送了礼,就搬过去那边了。还有的,娶了村里的寡妇、老姑娘,也算是村里人了,早就不在这里,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还有一个女知青,是六八年的知青,来了没到三个月,就被迫嫁给了赵光腚远房一个老光棍儿,都四十多了,人家才二十岁!”
“还有一个女知青,我们的布票被村里卡着不给,她和几个人一起去要,别人都回来了,她却没回来,我们去要人,他们说早回来了。可……三天后,我们在前面那条河边儿看到她吊死在歪脖树上了……”
“还有一个……”
胡志清说着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声音几度哽咽。
可能是长久以来压抑得太久了,今天来了两个人,一开口就收不住,全都宣泄了出来。
听完后,江森的鼻子都酸酸的。
王海洋更是红了眼,猛地站起来,“就这样放过他们了?没王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