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枕头瞬间便成了烫手山芋一般,苏容妘想将其扔开,却是听着嫡妹道:“你就在这垫,待够半个时辰再回去。”
丫鬟刚将屋中的一个烛台点亮,苏容妘当即开口阻止:“不要点烛火。”
她手上捏着枕头,彼时屋中旖旎的味道尚在,而嫡妹的视线已经能瞧得清晰。
苏容妘哑着嗓子:“一定要将人的脸面与尊严都撕碎,你才甘心?”
她没有拒绝,却是接受不了在做这件是时,被人来盯着看。
好似她只是一个被主子期待着揣上崽子的牲畜,即便是欢好之后,也要垫着腰,被主子的目光盯着看,甚至盘算着肚子里能揣上几个孩子。
苏容婵却是轻笑一声:“姐姐竟还会在乎这些,真是稀奇。”
她难得没有要为难的意思,甚至还摆摆手,叫丫鬟将刚点燃的那盏灯烛熄灭了去。
屋中重新陷入黑暗中之时,她才好脾气道:“这下满意了?”
苏容妘认命地闭上了眼,紧接着翻动被褥的声音响了响,她已经平躺着,将枕头垫在了身下。
而后嫡妹开了口:“夫君可有问你孟家的事?”
“没有。”苏容妘顿了顿,补充道,“他今日比寻常都要话少。”
苏容婵颇为讶异地轻呼一声:“倒是稀奇。”
裴涿邂可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她一开始没说,便是怕他听了以后会直接离开,哪里还会继续留宿,这才想着叫他们先做成了事再说。
却是没料到,他竟就真的一点都没问。
苏容婵抚着自己绣着团云纹的袖口,幽幽问道:“姐姐,你同那个薛统领,看着很是亲密呢,难怪你不让入裴府做妾,原是早就寻好了人家。”
苏容妘没说话,但抓着寝衣的手紧了紧。
“姐姐,该不会那天趁我不注意,你便跑了罢?”嫡妹啧啧两声,“倒也是,那薛统领听说也是习武之人,定护你周全。”
话虽如此说,但她声音里还是透着隐隐的威胁,进而道:“就是这薛家根基也算不得多深,应当比不得咱们爹爹罢?”
苏容妘心头一紧,当即回过头来:“你我之间的事,不要牵扯旁人!”
她缓和了两口气,尽可能叫自己不要显得太过在意心急,她将声音放缓:“我与薛统领是好友,在京都重逢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我想跟他走,哪里还会待到现在。”
她的手攥握得更紧了些,咬着牙道:“你若是还想让我为你生子,就不要动我身边人。”
苏容婵没立刻回答,而是停顿了半响,这才噗嗤一声轻笑出来:“瞧姐姐这在意的模样,说得像是我会做什么一般,我呀,只盼着姐姐能老实些,不要闹,也别在平白生出事端才好。”
她起身缓缓靠近,最后立在床榻边,伸手要去抚她的肚子,却是在触及到的瞬间,被苏容妘一把拂开。
苏容婵却也是半点不生气,只是捻弄了下指尖:“姐姐,我可盼着早些听到你的好消息。”
苏容妘闭上了双眸,直到嫡妹出了门去,她紧绷的身子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来,闭眼躺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将身子擦干净,穿好衣裳回矮房去。
宣穆还在睡着,她便没有点开烛火,只是弄些微凉的水将身子再擦一遍才去偏侧屋子睡下。
直到第二日晨起,她才发现脖颈上有裴涿邂留下来的痕迹。
她对着镜子,指尖触摸在上面,仿若还能感受到裴涿邂温热的唇,还有他情动下的滚烫身子。
她翻找出胭脂水粉来,趁着宣穆还没起,赶紧将这痕迹遮住。
经了昨日的事,宣穆这回去学堂时还有些紧张,整理了衣裳好几次,这才愿意出门,但没想到刚到学堂门前,便看见了早已等候在那的吴怀珉。
“苏学子。”
宣穆还未曾下马,吴怀珉便已经上前对他拱手,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学子,皆是一样的动作。
“读书人不该偏听偏信,我们听信了污蔑苏学子的谣言,在这与你赔礼了。”
言罢,他身子又躬的低了低,道歉之意十分真诚。
宣穆起先愣了一瞬,但很快便叫娘亲帮他下马车,将吴怀珉虚扶起来:“吴兄不必如此,误会解开便好,若是吴兄愿意,日后可否提点宣穆书中难解之处。”
吴怀珉直起身来,似立誓般郑重点头。
苏容妘瞧见如此,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待晚上来接宣穆回去时,瞧着宣穆的神色也要照比往常要轻松。
她笑着带宣穆去了铁匠铺,还买了些肉和菜,准备简单做些。
薛夷渊来此时,便看到她从厨房之中将饭菜端出来,他惊讶地瞪大双眸:“你这些年还真是大变样,竟是连饭都会做了。”
他忙去洗手帮着端菜,苏容妘倒是语气如常:“我若是不学,难不成你等着宣穆来给我做饭呢?”
薛夷渊啧啧两声:“稀奇,要是岭垣兄知晓你如今的模样,定然会——”
他话说到一半便顿住,自知自己说错话了,忙站直了身子。
可苏容妘却是在短暂的停顿一下后,顺口把他的话接上:“他定然会心疼我,对吧?”
她轻笑两声:“谁叫他说死便死了,都未曾经过我允许,且叫他心疼去罢。”
苏容妘眼眸垂下,长睫湮没眼底的光亮。
儿时娘亲离世后,阿垣将她带回了家,她的所有吃食都是阿垣来做,不叫她沾染半分。
薛夷渊抿了抿唇角,不想叫她伤心,当即扬起眉眼:“你等我一下。”
他转身进了铁匠铺的里屋,也不知从哪翻腾出来一罐好酒,他欢欢喜喜拿过来,打开封堵便闻到里面传出了酒的醇香。
“来,你我喝些,今日就当是庆祝宣穆日后在学堂万事无忧!”
苏容妘只看一眼便开口拒绝:“我不能喝酒。”
说不准昨夜便有了孩子,今日的酒是万万不能喝的。
但薛夷渊却不解:“为何?”
他笑着道:“你又并非有了身孕的娘子,怎得连酒水都不沾了?”
苏容妘闻言心中一紧,手上的碗没拿住竟是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