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王府。
天朗气清,秋景正灿。
萧既却完全没有心思欣赏。
他正对着账本焦头烂额。
他本身家底就薄,之前又因为犯错被弘光帝罚了俸禄,再加上给叶清佩拿出去做生意的银子至今未见收益,诚王府现在的财政情况,可以说是捉襟见肘。
但他好歹是个王爷,有些体面是必要的。
而要撑起一个天潢贵胄的体面,自然就需要银子。
他本想让叶清佩先从铺子里支些银子,但每次一提这个事,叶清佩就会哭。让他忍不住怀疑,他梦中见到的那个自信飞扬,可称之为经商奇才并常有新奇想法的女子,真的是叶清佩吗?
他虽然喜欢柔弱女子,但若一味柔弱,就未免让人觉得无趣了些。
尤其他现在,更需要的,是能给他提供助力的女子。
想到此,他又想到了叶清岚。
他自从被父皇解除软禁,就想尽各种办法想结交沈家。可无论是沈还山还是沈渊沈桓两兄弟,防他就像防贼,比起当初的叶家,简直难缠至极。
早知如此,当初不该因不满叶家摇摆不定的态度而放任叶家倒台。
不过那时他自身难保,也没有多余精力插手叶家的事。
如今想要从沈家人那里下手是不大可能了,还是得想办法直接接近叶清岚。
萧既看着手下人收集的叶清岚日常的行动轨迹,看得出,沈家对于叶清岚很是放纵,竟然允许她随意外出走动,萧既有几分不满。
但转念一想,这也给他提供了方便。不过,将来他肯定是要要求她的,想做他的王妃,她还有很多规矩要学。
叶清岚从津沽港回到京城的第三天,耿大也办完了她交代的差事回京复命。
刚好莫小星来了消息说胭脂铺出了新品,要她去看看,她就让耿大顺便在那里等她。
她先见了耿大。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她离开津沽港时将耿大留在了那里,调查姜家叔伯是否有见不得人的阴私,她以为总要几天,没想到耿大这么快回来复命。
“我手下的兄弟都是常年在码头混饭吃的,对于这些跟水打交道的都熟,与各家船厂也都算有交往,尤其福兴隆这种规模的船厂。他们家的事,还是比较好打听的。”
叶清岚点头,示意耿大继续说。
姜家早年不算大富之家,姜老爷子,也就是姜少东家的祖父,膝下有四个儿子。大儿子自幼读书,肩不能扛,二儿子就送去药铺做了学徒,姜老爷行三,下面还有个幼弟,比姜老爷小十岁。
姜老爷十二岁时,家中大哥二哥要娶新妇,无奈家里房子小不够住,这两位兄长就求姜老爷让他找个差事出去住。姜老爷就到京中一个木匠家里做了学徒。
“后来那老木匠见姜老爷勤奋又机敏,就将独女许配给了他。本来是要姜老爷入赘的,不过姜夫人怕姜老爷自尊心受挫,就说服了自己父亲,两个人顺利完婚,婚后感情也一直很好。”
所以姜老爷才会只有姜至一个独女却从未纳妾。
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再后来姜老爷陆续接了些到船厂帮忙的活计,渐渐地摸出门路,姜老爷的岳丈就拿出了全部积蓄,支持姜老爷开了一家船厂。说是船厂,其实也就是个小作坊。”
“生意刚有起色,姜老爷造的一艘小客船翻了船,死了三个人,被苦主哭上门要求赔偿。姜老爷无奈,回家向兄长们求助,也不要别的,只说如今兄弟几人都已成亲,就把家分了也好。”
“当然最后遭受了一顿奚落,也没拿回应得的那份,后来还是姜夫人变卖了嫁妆才度过难关。但对于家里的兄弟们,姜老爷心灰意冷,一直也没有再回去过。直到后来,福兴隆做出了名声,不知道姜老爷的兄弟从哪儿听到了风声,又带着家眷前来投奔。”
“那时候姜夫人已经过世,少东家年纪还不大,姜老爷想着女儿总需要人照顾,他又没有续弦的打算,这才又接纳了他们。只不过,人心不足,眼看着姜老爷身体每况愈下,那两家人就动起了别的心思。”
“我还打听到,他们甚至私下里已经找好了入赘姜家的人选,也就是说,即便少东家最后选择招赘,那上门来的人,很有可能也是她的叔伯和兄弟们提前安排好的。”
所以说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可以无底线的无耻。
“那你可找到姜家叔伯们的阴私之事?”
耿大冷笑一声:“那可就多了。”
“当年姜老爷那两位兄长之所以在老家混不下去最后投奔姜老爷,就是因为姜家大老爷的儿子,勾搭了村里的一个有夫之妇,被人家丈夫发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人,人还是姜大老爷出面埋的。”
“至于姜二老爷,欠下了巨额赌债,后来债主找上门,他就卖了妻子和女儿抵债,他妻子的娘家兄弟上门要说法,他挨了好几顿打,正好出了大老爷家的事,就跟兄长商量着带着儿子一起跑路。”
“你不是说姜老爷还有个幼弟?”
耿大冷笑一声:“那两个畜生,在姜老爷外出第二年,老爷子一过世,就在妻子的撺掇下把当时年仅三岁的幼弟卖了。”
叶清岚眯起眼。
“姜老爷不知道他兄弟的所作所为?”
“恐怕也不是全然不知,不过大概大抵还是念着些手足之情,很多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些年,姜大老爷和姜二老爷以及两个人的儿子,在福兴隆船厂没少干偷工减料中饱私囊的事,这些年也过得尤其滋润,只不过如今看来,人心不足,野心和欲望只会得寸进尺水涨船高。”
“到如今,姜老爷就是想管,恐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